老城区那一片,没人不晓得张宏发。早些年穷得叮当响,靠着一股子狠劲和不算低的智商,硬是倒腾建材发了家。钱是有了,可他那颗心啊,却像是被水泥给糊住了,又硬又冷。
发家后,他眼里就只剩下了利益和算计。跟着他白手起家的老兄弟,觉得人家跟不上时代了,随便找个由头,克扣了股份,把人挤出了公司。供货商的钱,能拖就拖,拿别人的血汗钱来充自己的现金流,逼得一个小厂子差点关了门。他甚至还沾沾自喜,把这叫做“商业智慧”。
对他自己的亲叔叔,那才叫一个绝。老爷子留下的那套小院子,本来该兄弟俩平分,他愣是伪造了一份遗嘱,连哄带吓,独吞了全部房产,把他那老实巴交的堂弟一家赶去了出租屋。堂弟找他理论,他叼着雪茄,眯着眼说:“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认命吧。”
他总说:“规矩?规矩是给守规矩的人定的。我?我就是规矩。” 他觉得自己聪明绝顶,能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财富就是他无所不能的护身符。
转机,发生在他志得意满,想要拿下城郊那块所有人都眼红的地皮。竞争到了白热化,他故技重施,玩起了他最擅长的“盘外招”。他精心设计了一个局,打算把最大的竞争对手——一个同样精明但更讲规矩的年轻人——彻底搞臭。
他花大价钱买通了对方公司的一个项目经理,拿到了些内部消息,又找人精心炮制了一份关于对方产品质量有严重缺陷的“黑材料”,准备在招标会前一天匿名发给所有评审和媒体。计划天衣无缝,他甚至已经提前开好了庆功的香槟。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重金收买的那个项目经理,心里早就对他充满了鄙夷。这人暗中留了一手,把他们所有的交易记录、转账凭证、甚至几次秘密谈话的录音,都小心翼翼地保存了下来。
就在张宏发志在必得,准备发出那致命一击的前夜,他先收到了一个匿名快递。里面是一个U盘和一叠打印好的文件。他疑惑地打开,只看了几页,冷汗瞬间就浸透了他昂贵的衬衫——那里面的东西,足够让他身败名裂,甚至牢底坐穿。

他瘫坐在真皮老板椅上,手机突然响了,是那个他以为被自己收买的项目经理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张总,香槟好喝吗?您教我的,这世道,撑死胆大的。您猜,我胆子够大吗?”
原来,这人早就不满张宏发的为人,暗中投靠了那个年轻的竞争对手,联手给他做了这个局。他给出的那份所谓“内部消息”,本身就是诱饵。
第二天,招标会照常举行,但张宏发没出现。惊天动地的不是竞争对手的丑闻,而是他张宏发自己多年前侵吞国资、伪造合同、商业欺诈的累累罪证,像病毒一样在网络上疯传。
公司股价断崖式下跌,合作伙伴纷纷解约,司法机关迅速介入。他那座用算计和冷漠搭建起来的商业帝国,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最后审判席上,他头发花白,眼神呆滞,听着法官宣读那漫长的罪名和判决。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旁听席,空无一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几个面无表情的记者。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那个被他赶出家门的堂弟,想起了那些被他逼到绝路的生意伙伴。他终于明白了,“罪有应得”四个字,不是书本上的空话,而是人生走到尽头时,回头望去,路上插满的、写满自己罪过的冰冷路标。
所有捷径都标好了价格,所有侥幸都在暗处埋了雷。他以为自己一直赢,不过是命运暂时还没跟他算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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