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会儿我刚到杂志社实习,社里派我去跟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做专访。他叫陈默,人倒不像名字那么闷,嘴角总挂着点若有似无的笑,看人时眼神专注得让你觉得窗外的车水马龙都成了背景杂音。

约在了一间他常去的咖啡馆。聊完正题,收拾录音笔的功夫,他忽然用指尖碰了碰我搁在桌面的手腕,一触即离,快得像错觉。“你的手形很特别,”他语气平常得像在点评咖啡拉花,“适合画画,或者弹钢琴。”

我的心跳猛地空了一拍,嘴上却只干巴巴回了句:“哦,小时候我妈嫌我多动,没学成。”他听了就笑,往后靠进沙发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种感觉,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你刚要缩,那羽毛又不见了,留你自己怀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半推半就的暧昧态度的故事》

后来联系便多了起来。他有时会深夜发来一张刚完成的画作照片,灰蓝色调里裹着一抹突兀的暖黄,问我感觉。我说看不懂,但觉得那抹黄有点孤单。他回:“嗯,是有点。”便没了下文。隔天我又忍不住追问,他才淡淡说,那幅画叫《午夜拾获的星光》。话总说一半,留一半白让你去猜,挠心挠肺。

一次聚餐,他替我挡了杯酒,手指不经意擦过我手背,温热的触感停留了好几秒。桌上喧闹,他侧过头,呼吸几乎拂过我耳尖,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说:“这酒太烈,你喝不舒服。”我耳根发烫,整晚都不敢再看他。散场时下起雨,他把伞塞给我,自己拉高卫衣帽子冲进雨里,只挥挥手,没回头。

 《半推半就的暧昧态度的故事》(1)

最要命的是那次。我帮他整理画室,搬动一幅旧画时差点绊倒,他一把捞住我。空气霎时静了,他的手臂环在我身侧,隔着薄薄的衣料,体温清晰透过来。我僵着没动,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猜想他一定也听见了。他低下头,目光在我脸上流连,像在审视一幅即将定稿的画。我几乎以为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可最终,他只是轻轻松开,退后半步,语气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小心点,这画框边角有点利。”

那一刻,巨大的失落和羞窘淹没了我。他始终站在一个进退皆宜的位置,每一次靠近都像无心,每一次撤离都恰到好处,留我一人站在原地,反复咀嚼那点似是而非的甜头,像个揣着颗糖却找不到糖纸证明它属于自己的人。

后来我才懂,那种半推半就的暧昧,不过是成年人之间一场心照不宣的游弋。他从未越界,也从未承诺,一切只是我独自完成的心动模拟。风拂过湖面,涟漪圈圈,湖底却静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