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老陈蹲在小区花坛边上,瞅着那根断了的铸铁水管发愁。水已经淌了半个草坪,物业的人说要等明天才能来修。他咂摸着嘴,寻思这得浪费多少水,心里头不是滋味。
这时候,隔壁单元的老李拎着菜篮子慢悠悠晃过来。老李这人,平时不大吭声,就爱在阳台上侍弄几盆蔫了吧唧的吊兰。他瞥了一眼水管,也没说话,蹲下来用手指敲了敲那断口。
“得找根新的接上。”老陈说。
老李没接话,转身走了。老陈心里嘀咕,这老李可真够冷淡的。
没过十分钟,老李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空的可乐瓶和一把剪刀。他拧开瓶盖,把瓶子底部剪了,又沿着瓶身竖着剪开一道口子。老陈看得直发愣,这老李莫不是要表演什么戏法?
只见老李把剪开的塑料瓶往断口上一套,那瓶身恰好能裹住水管。他又从兜里掏出根橡皮筋,三两下固定住。水流顿时小了,只是从瓶口细细地淌出来,汇成一条小细流,规规矩矩地往排水沟去了。
“暂时顶一阵,”老李拍拍手,“等明天他们来换新的。”
老陈张着嘴,半天没合上。他围着那临时装置转了三圈,塑料瓶和橡皮筋,家家都有的玩意儿,怎么他就没想到?他折腾了一下午,想着要工具、要零件、要联系工人,脑子里全是“大动干戈”的方案。
“你这……这就行了?”
老李笑了笑,眼角堆起皱纹:“东西没坏,只是裂了个口子。堵上口子就行,不一定非得换新的。”
后来老陈逢人便讲这事儿,说老李真是个妙人。但老李自己却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他阳台上的那些花,有的是用酸奶盒种的,有的用着捡来的断柄勺子松土。他习惯了眼见什么就用什么,就像他总说的:“东西摆在那儿,不是看它本来该是啥,而是看它能是啥。”
那根水管第二天还是换了新的。但老陈把那个剪开的可乐瓶捡回了家,放在工具箱里。他说每回看见它,就想起有些事其实不难,只是我们想得太难。
人生许多事,大概也如此。我们以为要大动干戈的工程,有时不过是一个空瓶子的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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