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可那天却动了真火。

事情发生在城南的早市。天刚蒙蒙亮,老王头正挑着新鲜的青菜,就听见前头一阵吵嚷。挤过去一看,卖豆腐的老李正揪着个半大孩子的衣领,唾沫星子横飞地骂:“小兔崽子,敢偷我的钱!”

那孩子约莫十三四岁,瘦得像根豆芽菜,衣服洗得发白,却干干净净。他手里攥着两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争辩:“我没偷!这钱是我奶奶给我买药的!”

 《褒善贬恶的正义弘扬的故事》

周围渐渐聚拢了人。老李是市井里有名的“铁算盘”,此刻更是得理不饶人,嗓门扯得老高:“没偷?那你这钱哪来的?你奶奶瘫床上半年了,哪来的钱?”

有人附和:“就是,这孩子我常见在市场晃悠,准是惯犯。”

孩子的眼眶瞬间红了,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只是重复着:“就是奶奶给的……”

老王头没吭声。他眯着眼,目光在那孩子攥紧的拳头、洗得发白的衣领和那双磨得起了毛边的鞋子上扫过。他认得这孩子,姓陈,住在后街那片快要拆迁的旧房里,家里就一个卧病的奶奶。

“报警吧!”老李嚷嚷着,“让警察来评评理!”

人群骚动起来。就在这时,老王头拨开前面的人,走了出去。他没理老李,反而蹲下身,平视着那孩子,声音不大却沉稳:“娃,你跟爷爷说,这钱,真是你奶奶给的?怎么给的?”

孩子看着老王头温和的眼睛,绷紧的弦一下子断了,眼泪大颗砸下来:“奶奶……奶奶昨晚把她藏了好久的银簪子给了我,让我今早去后街收废品的张爷爷那儿换点钱,给她买止疼药……张爷爷给了我二十块……药,药就在我兜里……”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果然掏出一瓶小小的止疼药。

市场忽然安静了不少。后街收废品的老张头,确实偶尔会收点旧东西。

老李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嘴硬:“谁知道这药是不是偷钱买的?空口白话,谁信?”

老王头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人,最后目光落在老李脸上:“老李,我老王在这市场卖菜三十年,从没昧着良心说过一句话。我今天就信这孩子。”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些,一字一句,砸在地上能有个响:“这孩子的钱,要是偷的,我老王从此滚出这市场,一辈子不回来。可这钱要是干净的——”他盯着老李,“你得给这孩子鞠躬道歉,还得赔他二十块钱精神损失。你敢不敢跟我赌这一句?”

掷地有声。

人群彻底静了。老王头一辈子攒下的名声,像块沉甸甸的金字招牌,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老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没发出声。

“我去找老张问!”人群里有个年轻人喊了一句,拔腿就往后街跑。

 《褒善贬恶的正义弘扬的故事》(1)

没几分钟,年轻人喘着气跑回来了,手里还拉着收废品的老张头。

老张头还没站稳就开了口:“哎呦!是为小斌那孩子吧?是啊,昨晚上他奶奶托人叫我过去,用一根老银簪子换了二十块钱买药,这还有假?我这账本上还记着呢!”

真相大白。

所有的目光瞬间钉在老李身上。他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看看面无表情的老王头,又看看周围那些从刚才的附和变为无声谴责的眼神,最后目光落在那孩子——小斌依然含泪却挺直的脊梁上。

老李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他慢慢走到小斌面前,腰杆僵硬地,却又实实在在地,弯了下去。

“对……对不起……孩子。”他声音干涩,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崭新的十元钱,递过去,“这……赔你的。”

小斌愣住了,没接钱,只是抬头看向老王头。

老王头走上前,只从老李手里抽过一张十元,塞回他手里:“赔礼,十块够了。道理比钱重。”

他拉起孩子的手,把那张十块钱和那瓶药,轻轻放在他手心:“去吧,快回家给奶奶吃药。以后奶奶再有难处,让你来摊上找我。”

孩子望着老王头,眼泪终于决堤,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挤出人群,朝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日头升高了,阳光洒满喧闹重归的市场。老王头回到自己的菜摊前,慢悠悠地摆弄起他的青菜。

只是从那以后,市场里再没人见过老李对谁红过脸、扯过嗓门。而老王头的摊子旁边,偶尔会多一把不知谁悄悄放下的新鲜蔬菜,或是一壶滚烫的热茶。

世间的道理,有时候不需要惊天动地。它就在那一句“我信你”、一个弯腰和一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十元纸币里,被擦得铮亮,薪火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