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要不是我表妹就在市二院检验科上班,亲口跟我赌咒发誓,我绝对会把这事儿当成哪个混蛋编的劣质鬼故事。医院嘛,怪谈多发地,但这一桩,透着股子让人后脖颈发凉的邪乎劲儿。
就他们科那台老古董微生物培养箱,有些年头了,但一直兢兢业业,没出过岔子。培养细菌嘛,恒温恒湿,给它一个样本,几天后它还你一簇菌落,标准流程。
怪事是从上周开始的。
先是夜班的小王,凌晨两点左右去记录培养皿数据,隔着那圆形的玻璃视窗,他瞥见里头某个培养皿上长的菌落,颜色不对劲。不是常见的乳白或淡黄,而是一种……他当时觉得是灯管老化的缘故,那颜色泛着点诡异的、难以形容的幽蓝色调。他没太在意,记录完就走了。
第二天白班的李姐接手,打开箱门取皿的时候,猛地缩回手,骂了句“嘶——好冰!”她以为温控坏了,可仪表盘显示一切正常,36.5℃,稳得不能再稳。她狐疑地再次伸手进去,那股子阴寒又消失了,箱内温暖如常。她嘀咕着“真是见鬼”,把培养皿一一取出观察。轮到小王说的那个带幽蓝菌落的皿时,她愣住了。
那菌落……在动。
不是细菌繁殖那种微观的蠕动,而是肉眼清晰可见的、类似某种细小触须的舒展和蜷缩,那幽蓝色泽在实验室的日光灯下,泛着一种湿漉漉、滑腻腻的光泽,像某种深海生物的触手尖端。李姐汗毛倒竖,手一抖,差点把培养皿摔了。她稳了稳神,凑近再看,那菌落又一动不动了,安安分分地趴在那里,只是颜色依旧怪异。她立刻把这异常情况报给了主任。
主任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呵斥她别自己吓自己,肯定是某种罕见菌株,让做好标记,严格隔离观察。
平静了两天。直到那个值大夜班的倒霉蛋出现。
是我表妹的同事,叫小刘。那天夜里,整个科室就他一个人。寂静无声,只有培养箱压缩机间歇工作的微弱嗡鸣。他趴在桌上打盹,半梦半醒间,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像是……指甲在轻轻刮擦玻璃。
声音来源很清楚,就是那个老培养箱。
小刘的瞌睡瞬间吓没了。他抄起桌上的强光手电,壮着胆子走过去。培养箱的玻璃视窗因为内外温差蒙着一层白雾。他用手抹开一小片,贴着脸往里看。
手电光柱打进去的刹那,他看见——那个被标记隔离的培养皿上,那幽蓝色的菌落,已经不是一簇,而是蔓延开了,像一片微缩的、散发着蓝光的怪异苔原。而在那片“苔原”中央,菌丝虬结,隐约构成了一个……难以名状的形状。
而更让他头皮炸裂的是,那刮擦声并非来自菌落本身。
是培养箱内壁。
密密麻麻,布满了细小的、歪歪扭扭的刮痕,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极其细微的指甲疯狂抓挠过一样。那些新的刮痕覆盖在旧的之上,层层叠叠。
就在他惊骇莫名,脑子一片空白时,培养箱的压缩机恰好停止工作,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然后,他听见了。

从箱体内部,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他耳边响起的一声——
叹息。
幽长,湿冷,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怨毒和……饥饿感。
小刘当时就瘫地上了,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科室,第二天就递交了辞职报告,说什么也不干了。
表妹跟我说,后来主任亲自带人打开培养箱检查,那个异常培养皿已经彻底干涸发黑,像是所有生命力被一瞬间抽空。内壁的刮痕也怎么都擦不掉,像是蚀刻进去了一样。
那台老培养箱立刻被停用,贴了封条,等待报废。
但表妹说,她们科里现在没人敢晚上单独待着。尤其是路过那台被封存的培养箱时,总觉得那圆形的玻璃视窗后面,比别的地方更暗一些,像一只没有瞳仁的、冰冷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外面。
偶尔夜深人静,压缩机早已断电沉默,她们似乎还能听到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
刮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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