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市一院眼科手术室只剩下最后一台“收尾”手术。林医生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额角沁出的冷汗被无影灯照得发亮。对面的小夏护士也有些恍惚，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仪器低沉的嗡鸣，像一张湿冷的网，罩在寂静的空间里。
手术台上的王大爷，患糖尿病性视网膜病变多年，今晚是最后一次光凝治疗。林医生调整好视网膜光凝仪的参数，冰冷的激光探头贴近老人浑浊的右眼。“王大爷，忍一下，很快就好。”他声音尽量平稳，手指却在微微发颤——这台服役了八年的老仪器，最近总有些“小脾气”。
激光束穿透结膜的瞬间，仪器突然发出“嘀嘀”的尖锐报警！屏幕上的能量数值疯狂跳动，从预设的200mW一路飙升到800mW！林医生心脏骤停，猛地按住急停按钮，可仪器毫无反应，那道本该精准凝固病变血管的绿光，竟像脱缰的毒蛇，陡然偏转向王大爷的眼睑！
“啊——！烫！疼死我了！”王大爷的惨叫声撕裂了深夜的死寂。小夏护士惊得打翻了托盘，器械哐当落地。林医生的手在颤抖，他试图拔下仪器的电源插头，可指尖刚触到插头，就被一股灼热的电流弹开！仪器的嗡鸣声变得尖利，像无数只蝉在同时嘶鸣。
更恐怖的是，光凝仪的显示屏突然黑了，随即亮起一张扭曲的人脸——那是三年前在这台仪器上手术失败、最终失明的张老太！她空洞的眼眶正死死“盯”着林医生，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声音从仪器的扬声器里传出，嘶哑又怨毒：“还我眼睛……还我眼睛……”
小夏护士尖叫着后退，撞在手术台边，脸色惨白如纸。手术室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惨白与漆黑交替，照得无影灯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怪物。林医生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死死盯着仪器，那个“张老太”的影像还在屏幕上蠕动，激光探头竟缓缓转向他的眼睛！
“不——！”林医生猛地抄起旁边的金属托盘，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光凝仪的控制面板！“哐当”一声巨响，仪器的嗡鸣戛然而止，屏幕瞬间变黑，激光也消失了。
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王大爷压抑的啜泣和小夏护士急促的喘息。林医生瘫坐在地，看着那台死寂的仪器，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这才发现，王大爷的眼睑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仿佛刚才的灼痛只是一场噩梦。
可当他扶着墙壁站起来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仪器屏幕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是张老太的眼睛，正透过漆黑的屏幕，无声地凝视着他。
第二天，这台光凝仪被紧急封存。但林医生总觉得，深夜的器械室里，偶尔会传来细微的、类似激光启动的嗡鸣，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极了张老太的声音。而王大爷出院后，逢人便说，自己的右眼总能看到一道绿色的光，在黑暗里，追着他的影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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