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市一院眼科手术室的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绿灯像只鬼眼,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叫林小棠,新来的器械护士,今晚被张医生抓来加班,说是要调试那台老掉牙的角膜板层刀——型号是十年前的,据说当年出过事,后来一直封存,上周突然被院长下令启用来做一台高难度的角膜移植。
手术室的灯亮得刺眼,无影灯的光晕里,那台角膜板层刀孤零零立在器械台上,银灰色的机身蒙着层薄灰,刀片仓的盖子半开着,像只蛰伏的昆虫。张医生背对着我,正在电脑上翻手术记录,屏幕蓝光映得他脸发青。“小棠,来试试空载运行。”他头也不抬,声音有点哑。
我咽了口唾沫,伸手去按电源键。金属外壳冰凉,指腹刚碰上,设备突然“嗡”地一声自己启动了!刀片仓里的钛合金刀片高速旋转起来,发出尖锐的蜂鸣,比平时调试的声音刺耳十倍。我吓得后退一步,张医生猛地回头,脸色骤变:“快关了!怎么回事?!”

我手忙脚乱去按电源,可按钮像焊死了一样,屏幕上的参数疯狂跳动,原本该显示“空载”的界面,竟出现了一只眼睛的特写——瞳孔漆黑,虹膜上布满血丝,像极了五年前那起医疗事故里,那个失明后自杀的病人的眼睛!我记得病历,她叫陈雪,当时就是这台刀故障,切穿了角膜……
“张医生!屏幕……屏幕里有血!”我尖叫起来。器械台旁边的不锈钢盆里,凭空渗出了暗红的液体,顺着台面往下流,而那台板层刀的刀片,不知何时竟伸出了仓外,在半空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仿佛要割断什么。
张医生扑过来,用力拍打着设备外壳,“不可能!电路检查过的!”可设备的蜂鸣越来越响,屏幕上的眼睛突然流出泪,不,是血!血珠滴在屏幕上,晕开狰狞的痕迹。我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怪味,手术室的温度好像瞬间降到了冰点,无影灯的光线都开始扭曲。
“陈雪……是你吗?”张医生的声音发颤,他竟然对着设备喃喃自语,“当年是我没检查好设备……我错了……”
就在这时,板层刀的刀片猛地转向我,高速旋转的刃口带着一股寒风,我吓得瘫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刀片朝我的眼睛刺来——千钧一发之际,设备突然“滋啦”一声短路了,冒起黑烟,屏幕彻底黑掉,刀片也哐当一声落回仓里。
我和张医生都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他扶我起来,声音还在抖:“没事了……应该是线路老化短路……”可我明明看到,设备停机后,屏幕黑掉的瞬间,倒映出陈雪的脸,在我身后的无影灯上,一闪而逝。
第二天,那台角膜板层刀被紧急送检,检测报告说电路一切正常,只是刀片仓里,不知为何卡着一缕暗红的头发,和陈雪病历里的发色一模一样。而原定用这台刀做手术的病人,临时取消了手术,因为他家属说,昨晚梦见一个眼睛流血的女人,求他们别用那台“吃眼睛的刀”。
从那以后,我再没敢踏进眼科手术室的深夜。我总觉得,那台板层刀的刀片仓里,还蛰伏着一个不肯安息的灵魂,等着下一个疏忽的人,来偿还五年前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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