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的眼科诊室,最让人后颈发凉的不是那些能把眼球“扒”开细看的精密器械,而是角落里那台绰号“老鬼眼”的眼底照相机。它的金属外壳被岁月磨得发亮,镜头却总像蒙着层化不开的雾,连最资深的器械科老师都不敢轻易拆修——用他们的话说,“这机器里住着东西”。
我叫林薇,刚来眼科实习时,带教的王姐就私下叮嘱:“给患者拍眼底,要是机器突然卡壳,或者屏幕上冒出不该有的影子,立刻关机,别深究。”她没明说,但我从护士站的八卦里拼出了传闻:三年前,一个年轻医生用它给患者拍视网膜,照片洗出来,患者眼底赫然嵌着另一个人的眼睛——那是半年前在楼梯间坠亡的实习生小周。那医生当晚就辞职了,后来听说进了精神病院,逢人就说“眼睛里的人在喊我下去”。
我本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话,直到上周三。那天下午,眼科只剩我和王姐值班,一个白内障晚期的张老太太来复查。她的眼睛像蒙着层白翳,坐在检查椅上时,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扶手。我按照流程调试“老鬼眼”,镜头对准她右眼,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屏幕却没显示眼底血管的橘红色脉络,反而一片扭曲的黑影,像团蠕动的墨汁。
“机器又坏了?”我慌忙调整参数,额头渗出汗。第二次拍摄,图像清晰了些,可在老太太眼底黄斑区的位置,竟趴着一张惨白的小脸!那孩子眼睛睁得溜圆,正透过镜头死死盯着我,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和档案室里小周的证件照一模一样!我吓得手一抖,相机“哐当”砸在桌上。
“姑娘,咋了?”张老太太揉着眼睛,突然颤声说,“我眼睛里……好像有东西在爬,凉凉的……”
我强装镇定扶她起身,转身时瞥见相机屏幕还亮着,那张小脸竟动了,慢慢咧开嘴,露出和小周死前日记里画的笑脸分毫不差!我尖叫着后退,王姐恰好进来,一把关掉相机,声音发颤:“别声张!把内存卡拔了,锁进器材柜最底层!”
她的反应让我更怕了。追问之下,王姐才吐露:这相机出过更邪门的事——有次给一位临终老人拍照,照片里老人的眼底竟映着他年轻时的模样,可第二天老人就安详离世了,家属却闹到医院,说相机“勾走了魂”。

从那天起,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深夜值班,眼科诊室的灯忽明忽暗,我去检查,竟看到“老鬼眼”的镜头自己转了过来,黑洞洞的镜片里,仿佛盛着张老太太眼底的惨白小脸。我尖叫着跑出诊室,撞到值夜班的李医生。他听完我的话,沉默良久,才沙哑地说:“这相机拍的不是眼底,是人心底藏的事……或者,是另一个世界的眼。”
张老太太再也没来复查。听护士站说,她在家突然说“眼睛里的小人要带我走”,当晚就没了呼吸。而那台“老鬼眼”,被院长下令封存,锁在地下器械库最深处。可我知道,只要医院的消毒水味还在,只要有人需要拍眼底,那镜头里的眼睛,就会一直等着下一个人,把他心底的恐惧,或者别的什么,悄悄“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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