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市一院病理科的灯还亮着。小林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面前的共聚焦显微镜散发着幽蓝的冷光,像一只蛰伏的机械眼。今天的样本很特殊,来自急诊科转来的一位“不明原因发热”患者——三十岁的陈女士,持续低烧两周,皮肤下隐约可见“游动的黑影”,她自己描述“像有虫子在血管里爬”,所有常规检查都查不出病因,只能活检碰碰运气。

小林调好激光强度,将HE染色和DAPI双重标记的组织切片推入载物台。屏幕上,细胞核的蓝色荧光本应清晰排列,可视野右下角,一缕极淡的灰影正缓缓扭动,边缘像烧融的塑料,带着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流动性”。“杂质?”他皱眉,重新校准光路,甚至用酒精棉签擦拭了物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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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对焦,那阴影非但没消失,反而在细胞间隙里“游动”得更快了。它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像细长的丝,时而蜷缩成不规则的团,却始终朝着视野中心的健康细胞靠近。当它掠过一个上皮细胞时,那细胞的荧光瞬间熄灭,仿佛被抽走了所有能量,而阴影的轮廓却凝实了几分,甚至“分裂”出一个更小的子影,动作迟缓却带着一种…狩猎的恶意。

“这不可能…”小林的心跳擂鼓般响。共聚焦显微镜的分辨率下,任何杂质都该是静止的颗粒。他放大倍数,试图捕捉细节——阴影的“体内”,竟浮动着无数细碎的光点,像被禁锢的星尘。更可怕的是,当他移动载物台,想观察其他区域时,那阴影竟“跟”了过来,如同有智慧般,始终盘踞在视野边缘,用一种无形的“注视”锁定镜头。

实验室的温度骤降,空调出风口吹出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小林的呼吸在镜片上凝出白雾,他下意识擦了擦,再看屏幕时,阴影的形态变了——它像被惊扰的幽灵,猛地舒展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眼窝处是深不见底的黑,仿佛要从屏幕里钻出来。同时,隔壁房间的离心机突然失控轰鸣,试管架哐当倒地,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弥漫在空气里。

小林吓得后退,撞翻了椅子。他想关掉显微镜,手指却抖得按不准电源键。视野里的阴影开始“增殖”,无数细小的黑影从主影中涌出,如同蚁群,沿着激光扫描的轨迹爬满整个屏幕。实验室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天花板的应急灯诡异地亮起绿光,映照得小林的脸一片惨白。他恍惚间看到,显微镜的镜头表面,竟浮现出和屏幕里一模一样的阴影纹路,像活的苔藓,正缓缓向他的指尖蔓延。

“砰!砰!砰!”保安的敲门声如惊雷般炸响。小林猛地回神,屏幕已恢复正常,只有那个诡异的活检样本,细胞结构彻底崩解,变成一团无法辨认的灰黑色絮状物,在载玻片上凝结成一个扭曲的、类似人脸的轮廓。他瘫坐在地,攥着样本玻片的手全是冷汗。

后来,那片样本被最高级别封存,患者陈女士的病情也成了医院的禁忌。但小林总在深夜加班时,下意识看向共聚焦显微镜的镜头——他总觉得,那团活动的阴影从未真正消失,它只是藏在了激光无法扫描的暗区,等待下一个凝视深渊的人,再次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