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下着毛毛雨,我拐进老城区的巷弄躲雨,鼻尖突然飘来一股淡淡的旧纸墨香——抬头就看见“拾光修书铺”的木招牌,漆皮掉了大半,玻璃门后坐着个穿灰布衫的老人,手指间夹着半块橡皮,正对着一本脱线的旧书发呆。

这就是老陈,巷子里的修书人,守这铺快四十年了。我推门进去,玻璃上的水汽蹭了一胳膊,他才抬头看我,眼睛里蒙着点雾:“姑娘躲雨?随便坐。”

铺子里堆得满当当的,旧书、胶水、压书板,连墙角都摆着半筐泛黄的信笺。“现在没人修书啦,”老陈拿起那本脱线的书,纸页脆得像枯叶,“儿子上周又来电话,说房租涨了三倍,让我关了去城里带孙子。”他叹口气,指腹蹭过书脊上模糊的字——是本《安徒生童话》。

 《不绝如缕的希望坚守的故事》

正说着,门帘“哗啦”响,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攥着书冲进来,鞋上沾着泥点:“爷爷!您能修这本书吗?我奶奶留给我的,我不小心撕了……”她把书递过来,封面掉了一半,内页有几页卷得像麻花,还沾着点饼干渣。

老陈的手顿了顿,接过书翻了翻——扉页上用铅笔写着“给丫丫,2018年生日,要像小美人鱼一样勇敢”,字歪歪扭扭的。“你奶奶……”老陈问。

“奶奶去天上了,”小女孩鼻子一抽,眼泪掉在书页上,“这是她唯一给我修过的书,我怕它坏了就记不住奶奶了。”

我看见老陈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浆糊、棉线、压书板。他的手有老茧,指缝里嵌着墨渍,粘封面的时候格外轻,像怕碰碎什么;补脱线的页,他用细针穿线,针脚密得像蚂蚁爬——阳光刚好从云缝里漏进来,落在他的白发上,像撒了点碎金。

半个钟头后,书修好了。封面粘得平平整整,脱线的页缝得牢,连卷边的地方都压得服帖。小女孩接过书,翻到扉页,突然笑了:“爷爷,字还在!”她抱着书跑出去,马尾辫甩得老高,喊着“我要去给奶奶看”。

老陈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是儿子刚才打来的未接来电。他没回拨,转身拿起那本之前发呆的旧书,手指落在扉页上:那是他年轻时帮一位老教师修的课本,扉页写着“希望每个孩子都能读上书”。

“原来我守的不是书,”老陈突然说,眼睛亮了点,“是那些藏在纸页里的念想——丫丫的奶奶,老教师的心愿,还有巷子里谁谁谁小时候的课本……这些念想像线一样,细是细,但扯不断。”

 《不绝如缕的希望坚守的故事》(1)

雨停了,巷子里飘来卖糖人的香味。老陈拿起压书板,把一本待修的旧相册压好,玻璃上的水汽散了,“拾光修书铺”的字突然清晰了点。

我走的时候回头看,他正对着阳光翻那本修好了的童话书,嘴角带着笑——原来所谓不绝如缕的希望,从来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就是像老陈这样,守着一点小念想,慢慢熬,慢慢等,等下一个带着故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