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被风沙打磨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小镇纪念碑前,我总会想起老陈。

那年我二十五岁,作为地质勘探队里最年轻的队员,第一次踏入西北这片苍茫之地。我们的任务是寻找可能存在的矿脉,但连续两周的勘测毫无进展。七月的戈壁滩像烤焦的饼,烈日把每个人的嘴唇都撕开裂口。

“明天收队。”队长看着空空如也的样本箱宣布。

 《不屈不挠的精神丰碑的故事》

当晚飘起细雨,我裹着外套在营地附近踱步,忽然看见远处坡上有微光闪烁。循着光亮走去,竟是个半塌的土坯房,门楣上挂着盏锈迹斑斑的煤油灯。

“外面凉,进来喝口茶吧。”声音从屋里传来。

老陈就坐在那张磨得发亮的木桌前,七十多岁的老人,腰板挺得像白杨树。土墙上贴满发黄的地质图,手绘的等高线蜿蜒如脉搏。

 《不屈不挠的精神丰碑的故事》(1)

“以前也干你们这行。”他斟上滚烫的茯茶,水汽氤氲了皱纹,“四十年了,很多人说这底下没东西。”

他摊开一本牛皮笔记,纸页脆得一碰就要碎。每页都密密麻麻记录着岩层数据,有些日期标注着“零下二十一度”,有些画着被风沙掩埋的标记点。

“九七年大雪封山,断粮后吃了一个月土豆。零三年探井塌方,徒手挖了八小时把仪器刨出来。”他轻抚那些字迹,像抚摸老战友的墓碑,“去年查出肺癌,医生让住院,我偷跑回来了。总得有人记住这些石头说过的话。”

我怔怔听着,茶凉在手里。他突然眼睛一亮:“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次日清晨,老陈带着把地质锤出现在营地。我们跟着他向西跋涉两小时,他停在一片毫不起眼的砾石滩,锤尖敲击某块黛色岩石:“听听这声音。”

矿石样本在仪器下绽放出奇异光斑——是高品质的多金属矿脉,恰好在我们预定勘测区边缘。

返程时他走得很慢,斜阳拉长身影。快到营地时忽然开口:“找矿就像找希望,可能挖九十九个坑都是空的,但第一百个……”他没说完,只是拍了拍我的肩。

三个月后勘探队凯旋,我再去找老陈时,土坯房已经空了。邻居说老人半月前走了,临终前把那本笔记捐给了县博物馆。

如今那座矿山每年产出百万吨矿石,碑文记载着发现者的名字:陈青山。但我知道真正的丰碑是那些泛黄纸页上永不弯曲的笔迹,是九十九次失败后依然高举的地质锤。每当我遇到看似无解的难题,总会想起戈壁滩上那盏灯——它从不过问黑夜有多长,只管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