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老同学叫陈默,名字听着安静,人却像一团行走的火,走到哪儿都烧得通亮。他在城里混得不错,干的是高端小区的物业经理,西装革履,管着几百号人,处理的事儿从谁家狗丢了到百万级别的维修基金,琐碎,却桩桩件件牵连着人心。
去年冬天,他做了个让我们所有朋友都瞠目的决定——扔下城里的一切,回老家那个山窝窝里竞选村支书。消息传来,酒桌上顿时炸了锅。有人说他傻,有人说他图名声,更有甚者,揣测他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他只是端着杯啤酒,嘿嘿一笑:“根在那儿,总得有人回去浇浇水。”

他回去的那个村子,真是穷得叮当响。年轻人都走光了,留下的多是老人和孩子,地里刨食,看天吃饭。村里唯一的水库年久失修,淤得厉害,晴天旱,雨天涝。修水库,成了他竞选时拍着胸脯许下的第一个承诺,也是他必须扛起的责任担当。

可真干起来,才知道什么叫使命担当的重。钱从哪儿来?项目怎么批?乡亲们一开始根本不信他这“城里回来的娃娃”能折腾出啥水花,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飞鸽牌”的,干两年就飞走了。陈默没辩解,天天穿着一身旧迷彩服,带着老支书留下的那张泛黄的规划图,镇里、县里、市里,各个部门来回跑。那段时间,他鞋底磨薄了兩双,嘴皮子都快磨出茧子。
最难的不是跑项目,是做人的工作。修水库要占几户人家的老坟地。农村人,祖坟是天大的事。那天晚上,他在村里辈分最老的陈爷爷家院子里,被十几个人围着,唾沫星子都快把他淹没了。他没躲,也没摆大道理,就安静听着,等大家说累了,他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砸在地上都能有个坑:“叔,伯,爷,我陈默回来,不是为在我简历上添一笔好看。这水库修不起来,咱们村就永远没盼头。动祖坟,是大不敬,我懂。咱们能不能这样,由村里出面,请先生看一块更好的风水宝地,风风光光地请先人搬迁,所有费用,我来想办法。以后水库修好了,咱就叫它‘思源湖’,让子子孙孙都记得,咱们的根从哪来。”
他这话,沾着土,带着情,更透着一股不辱使命的责任担当。院子里静了。陈爷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最后把烟杆子往鞋底上一磕:“默娃子……是真心为咱村好。这事,我带头。”
资金批下来的那天,他一个人在即将动工的水库坝基上坐了很久。后来他跟我说,那一刻,他感觉背上的不是压力,而是那么多乡亲沉甸甸的盼望。
工程队进场那天,几乎全村的老少都出来了。挖掘机的第一铲下去,泥土的芬芳混着希望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陈默站在人群最前面,没说话,眼眶有点红。
如今,水库早已碧波荡漾,不仅解决了灌溉,还成了县里小有名气的垂钓点。村里搞起了农家乐,去年过年,居然有几个年轻人回来了,商量着开网店卖山货。
上次我去看他,他皮肤黝黑,穿着胶鞋,正和村民在果园里忙活,哪还有半点城里陈经理的影子。我笑他:“你这‘使命担当’,算是彻底焊在这黄土高坡上了。”
他擦把汗,笑得特别踏实:“啥使命不使命的,就是看着大家日子有奔头了,心里头,踏实。”
是啊,最好的责任担当,不就是这份让乡亲们心里头踏实的本事吗?它不喧哗,自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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