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得好,白饭青刍,未必不是好日子。这话我起初不太明白,直到去了一趟山里,探望一位多年不见的远房表叔。
表叔住的地方,车子只能开到山脚。剩下两里多土路,得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路边杂草快有半人高,远处是层层叠叠的青山。我提着一点城里买的糕点和水果,走到院门口时,已有些气喘。
他的屋子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灰瓦泥墙,看起来有些年岁了,却收拾得异常干净。门没关,我探头进去,见他正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桌旁吃饭。桌上就两样:一碗白米饭,一碟炒青菜,旁边还放着一小把刚割回来的新鲜青草,说是给院里那只老山羊的晚餐。

他见我来了,也不惊讶,笑着招呼我坐下,转身去灶上给我盛饭。米饭是他自己种的,菜是屋后小园子里刚摘的,用柴火灶炒出来,只滴了几滴油,撒了点盐。我尝了一口,米粒饱满弹牙,菜梗清甜爽脆,是那种最本真、最干净的味道。

我们边吃边聊。他说他现在很少下山,吃的穿的用的,基本自己都能张罗。自己种米、种菜,喝的是山泉水,烧的是捡来的枯枝。他说:“人这一辈子,肚子就那么大,睡也就一张床。吃自己种的白饭青刍,心里踏实,晚上睡得香。”
我问他,一个人住山里,会不会觉得寂寞?他笑着指了指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檐下做窝的燕子,还有那只总蹭他裤腿的老猫。“热闹着呢,”他说,“它们都是老邻居了。”
走的时候,他给我装了一小袋新米,几根翠绿的黄瓜。我沿着来时的小路往下走,回望那间笼罩在暮色里的小屋,炊烟正袅袅升起,心里忽然被一种说不出的宁静填满了。
回到城里,面对满橱柜的零食和外卖软件里花哨的菜单,我时常会想起表叔那顿简单的饭。或许真正的富足,从来不在拥有的多,而在于需要的少。一碗白饭,一捧青刍,知足常乐,日子便能过得有滋有味,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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