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们刚过二十岁。
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他把一枚用狗尾巴草编成的戒指，笨拙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等以后，我一定给你换个金的。”他脸红得像晚霞，声音却很坚定。她低头抿嘴笑，手指轻轻收拢，仿佛真握住了一生的重量。
“好，我等你。”
风雨同舟的岁月
日子像村边的小河，静静流淌。他们成了家，有了孩子，黑发间悄悄钻出银丝。他没能大富大贵，那枚金戒指，是她四十岁生日时，他用攒了许久的加班费买的。她戴上，摩挲了很久，眼里有光，却轻声埋怨：“花这个钱做什么。”他憨厚地笑，没说话。她知道，他兑现了年轻时那个朴素的承诺。
生活总有磕绊。他下岗那年，家里愁云密布。她默默把戒指摘下来，想拿去换钱渡过难关。他发现了，第一次对她发了火，又红着眼圈把戒指夺回来，重新戴回她手上。“有我在，天塌不下来。”他起早贪黑，蹬着三轮车穿街走巷，她用一双巧手给人缝补衣裳。最难的冬天，两人分吃一个烤红薯，呵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竟也觉得暖。
夕阳下的陪伴
孩子们像羽翼丰满的鸟儿，飞向了远方。家里又只剩下他们俩。他七十大寿那天，子孙们回来热闹了一天。夜晚重归寂静，她拿出那枚已有些磨损的金戒指，看着他：“老头子，还换不换了？”他笑起来，皱纹像盛开的菊花：“换！明天就带你去换个大的！”
第二天，他们真的去了金店。店员推荐着时兴的钻戒，璀璨夺目。他们看了又看，最后却还是选了一枚样式最朴素、和她手上那枚几乎一样的黄金戒指。“还是这个好，结实，耐看。”他付钱时，动作缓慢却郑重，一如当年。
回家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牵着她的手，那两枚一大一小、一旧一新的金戒指在余晖里闪着温和的光。她忽然轻声说：“其实，狗尾巴草的也挺好。”他握紧了她的手，笑了。
他们从没说过惊天动地的情话，有的只是柴米油盐里的互相扶持，是病榻前的悉心照料，是冬日里他先上床为她暖好被窝，是她总把他杯里的茶水续得温度刚好。
百年偕老的秘密
如今，他们快九十了。他耳朵有点背，她说话总得大声重复好几遍。天气好的下午，她常推着他的轮椅到老槐树下晒太阳。有时，她会低头看看自己布满老年斑的手上那两枚金戒指，旧的那枚代表风雨同舟的承诺，新的则象征着白头偕老的圆满。
他偶尔会迷糊，记不清眼前的事，却总记得那枚狗尾巴草戒指。有一天，他忽然清晰地对她说：“等以后，我一定给你换个金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用枯瘦的手紧紧包住他同样枯瘦的手，大声在他耳边说：“老头子，你早就换啦！我们都在一起一辈子啦！”
他似懂非懂，只是看着她笑，浑浊的眼睛里，依稀还是七十年前那个在槐树下脸红的少年。
原来，百年偕老的爱情承诺，从来不是一句空话。它就藏在每一天的粗茶淡饭里，藏在每一次的携手并肩里，藏在岁月长河中，那永不褪色的、金子般的真心与坚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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