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最后一次望向镜中的自己,大红嫁衣,金线绣出的凤凰展翅欲飞,衬得她那张脸愈发苍白。窗外锣鼓喧天,喜乐聒噪得刺耳,一声声敲在她早已麻木的心上。她知道,花轿的终点不是良人,而是埋葬她一生的牢笼——城南李府,那个足以做她祖父的盐商,用三箱金银和一座别院,买断了她所有的可能。

十六岁,曾是苏州城里最负盛名的海棠阁清倌人,一手琵琶弹尽了江南烟雨,多少文人墨客千金求一面。她原以为,攒够了银钱便能赎身,寻一个知冷知热的寻常人,过布衣荆钗的日子。可这风月场,从来由不得她做主。妈妈抹着泪,话却冰冷如刀:“薇儿,莫怪妈妈心狠,李老爷……我们得罪不起。”

花轿摇摇晃晃,像一口移动的棺材。她攥紧了袖中的一枚旧玉佩,那是年少时,一个连名字都未曾留下的穷书生所赠,他说待他高中,必来娶她。玉佩温润,谎言却早已冰凉。她笑了笑,泪滴在凤凰的眼睛上,洇开一小片暗红的湿痕。

 《薄命佳人的悲惨命运的故事》

李府深似海。红烛燃尽,她等来的不是温存,而是令人作呕的酒气和毫不怜惜的蹂躏。老爷的妾室太多,她很快便被遗忘在后院最偏僻的角落,如同一件失了新鲜劲的玩物。唯有当她抱起琵琶,凄婉曲调如泣如诉时,偶尔才会有人记起,这里还住着一位曾经名动苏州的佳人。

寂寞和绝望是最毒的慢性药。她开始消瘦,咳嗽,咯出的血染红了素白的手帕。请来的大夫摇摇头,只说是心疾难医。府里下人势利,见她失宠,汤药饭食愈发怠慢。那个冬天格外冷,破旧的窗棂挡不住寒风,她蜷在单薄的被子里,听着远处隐约的笙歌,那是老爷又在宴请新纳的九姨娘。

弥留之际,她仿佛又回到了海棠阁的后院,暖风拂过,海棠花瓣落了满身。那个书生捧着玉佩,笑着朝她走来……她伸出手,指尖触到的,却只有彻骨的冰凉。

 《薄命佳人的悲惨命运的故事》(1)

三天后,一个送饭的小丫鬟才发现她早已僵硬的身体。她安静地躺在那里,依旧很美,只是那双曾让西湖黯然失色的眼睛,再也映不出任何光亮。李家草草办了后事,一口薄棺,一副无人送行的灵柩,从侧门悄悄抬出,葬在了乱坟岗。

不过数月,李府张灯结彩,又迎新人。再无人记得,曾有一个叫林薇的女子,如同一枝被狂风骤雨摧折的海棠,短暂地盛开过,而后无声无息地,零落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