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家医院干了快十年夜班保安，按理说什么怪事都该见惯了。但上周血库那档子事，现在想起来后脊梁还嗖嗖冒凉气。
那天是周二，后半夜，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大概凌晨三点多，监控室主屏突然跳出警报——血库三号储血冰箱温度异常，红色数字疯狂闪烁：从标准4℃一路飙升，直逼20℃。
血库那地方，平时就阴森。一整排银白色的大冰箱嗡嗡低鸣，冷气能钻到骨头缝里。里面存的可是救命的血，温度高一度都是重大事故。我抄起对讲机和应急钥匙，赶紧小跑过去。
走廊灯坏了一盏，忽明忽灭，尽头那扇“闲人免进”的血库铁门，在昏暗里像个沉默的墓碑。钥匙插进锁孔，金属摩擦声格外刺耳。门一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不是消毒水，也不是血腥，更像是一股陈旧的、铁锈混合着尘埃的味儿，浓得呛鼻子。
三号冰箱就在最里面。它的指示灯疯了一样乱闪，嗡鸣声不再是平稳的低频，而是变成一种尖锐、断续的嘶叫，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拼命挣扎。更怪的是，冰箱金属外壳摸上去竟然一片冰凉，丝毫没有发热的迹象。
冷汗顺着我鬓角往下淌。我硬着头皮拉开冰箱门。
冷白雾气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雾气里，我好像瞥见最里面那袋O型血的血袋轻微地晃了一下。就一下，像个吊死鬼在轻轻蹬腿。
我吓得猛地往后一缩，后背重重撞在另一个冰箱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等雾气稍散，我再瞪眼看——所有血袋都好好地挂着，纹丝不动，只有温度警报器还在不知疲倦地尖叫。
邪了门了！我手忙脚乱地掏出对讲机准备呼叫后勤，就在我按下通话键的那一瞬间，头顶的日光灯管猛地爆裂了两根！“噼啪”巨响，玻璃渣像冰雹一样砸下来，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一半，影子被拉得老长，张牙舞爪地爬满了墙壁和天花板。
冰箱的尖锐嗡鸣和温度警报，就在灯管爆裂的同一秒，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
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快要撞碎胸骨的狂跳。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空气中那股铁锈尘埃的陈旧气味，突然浓烈到了极点。
然后，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一声极轻、极缓的叹息。
像是一个疲惫到极点的人，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那声音又湿又冷，带着难以言喻的苍凉和……解脱？它就贴着我耳边响起，近得能感受到气息的流动。
我浑身的汗毛唰一下全立了起来，几乎是连滚爬出了血库，反手拼命把铁门摔上，靠在冰冷的门上大口喘气，手脚都在发抖。
第二天，后勤查了半天，给的结论是温控系统临时故障，已经修复。灯管说是线路老化，电压不稳。至于那声叹息？没人知道，或许只是风声，或许是我太紧张听岔了。
他们信他们的报告。
但我偷偷去翻过老旧档案。很多年前，就在那间血库还没改建的时候，有个年轻的化验员，因为一场荒谬的医疗事故背了黑锅，一时想不开，就在存放试剂的老房间里……用采血刀结束了生命。他的血，浸透了地面。
档案里记载，他当年负责管理的，正好就是低温储血设备。
而我拉开的三号冰箱的位置……据说，恰好就是当初他倒下的那个角落。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