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吧，每年体检都跟上刑场似的，倒不是怕查出什么毛病，纯粹是讨厌医院那股子味儿。今年公司福利好，给安排在了市里新开的泰康体检中心，据说环境一流，设备顶尖。行吧，好歹闻不到那股熟悉的消毒水混着点绝望的味道了。
流程走得飞快，抽血、拍片、内外科…眼瞅着就到了最后一关——测量身高体重。那房间挺偏，走廊尽头，门口“体测室”三个字的红光字幕还坏了一小半，只剩“体”和“室”幽幽地亮着，像个冷漠的独眼巨人。屋里空荡荡，就中间摆着个硕大的电子体重秤，不锈钢秤面亮得能照出我那张因为早起没喝水而有点浮肿的脸。
前头是个大姐，嘴里一直絮絮叨叨跟护士抱怨昨晚没睡好肯定影响体重。她站上去，数字“嘀嘀嘀”一阵跳动，稳稳停在65.4kg。她撇撇嘴，下来了。
轮到我了。我脱了鞋，一只脚刚踏上去，那冰冷的触感激得我脚心一缩。深吸口气，双脚站定。
红灯数字开始闪烁。
78.5kg——嗯，跟我家秤差不多，最近宵夜是有点猖狂。
我刚想下来，数字猛地一跳！
54.2kg？
我愣了一下，眼花了吧？我这身高一米八的骨架，高中毕业就没下过70公斤，54？那不成骷髅了？
还没等我脑子转过来，数字又猛地一变！
122.7kg？！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富态过！
那红色数字像发了疯的计时炸弹，根本停不下来！34.8kg！90.1kg！150.0kg！18.6kg！数值毫无规律地疯狂飙高又瞬间跌落，红灯急促闪烁，几乎连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红光，映得整个灰白房间一片诡异。那“嘀嘀嘀”的提示音也变了调，又尖又利，活像什么东西在濒死前发出的哀鸣。
我头皮瞬间就炸了，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慌忙就想跳下来，可邪门的是，我的两只脚就像被焊在了那冰冷的秤面上，纹丝不动！不是抽筋，也不是麻了，就是一种…一种被死死拽住的、冰冷的禁锢感！
我惊恐地低头看去，秤面依旧光亮，却隐约映出我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以及…以及我双腿的倒影旁边，似乎…似乎还有另一双极其模糊、惨白纤细的脚廓，正叠在我的脚影之下。
就那一瞬间，疯狂跳动的数字猛地定格了。
0.0kg。
嘀——
一声长鸣，尖锐刺耳。
红灯熄灭了。
整个秤的屏幕，彻底黑了。
我能动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下秤，手脚并用地倒退好几步，后背“哐”一声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之前那个记录数据的护士这才从门口探进头，皱着眉：“哎，你怎么还没好？机器又死机了？这破玩意儿最近老这样，一会儿让后勤来看看。”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怎么样，说完头就缩了回去，走廊外传来她催促下一个人的声音。
我浑身发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几乎是手脚发软地蹭出体测室，直到走到外面洒满阳光的大厅，那股子钻心的寒意依旧紧紧裹着我。
0.0kg。
什么都没有。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幽深的走廊尽头。
所以…刚才那阵疯狂的读数，到底是谁的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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