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听说没?就咱们医院三楼那老标本室,最近好像不太平。”张护士压低了嗓子,眼睛下意识地瞟向走廊尽头那扇总是关着的铁门。
我值大夜班,正对着电脑敲病历,头也没抬:“又来了?上回说福尔马林味道半夜变甜的是你,这回又是什么?哪个器官标本成精了?”
张护士没理会我的调侃,脸色有点发白:“不是……是那些玻璃罐子里的气泡。昨天凌晨,老李头巡夜,亲眼看见的。”
老李头是医院的资深保安,干了快三十年,以胆子大、不信邪著称。他巡夜路线几十年不变,经过三楼标本室门口,总会用手电往里晃一下,算是完成对这片“老禁地”的巡视。昨天后半夜,雨下得哗哗的,走廊灯又坏了几盏,忽明忽灭。他像往常一样,手电光扫过标本室门上的玻璃窗。
就那一瞬间,他僵住了。
标本室里靠墙的那一排大玻璃罐,平时像死一样沉寂,里面的器官标本在浑浊液体里浮沉着几个亘古不变的小气泡。但那一刻,所有罐子里,那些原本附着在器官表面或悬浮在液体中的小气泡,全都活了过来!它们不再是静止的,而是像烧开的水,密密麻麻、争先恐后地向上涌动,挤挤挨挨地撞向玻璃罐的内壁。
整个昏暗的标本室,仿佛正在无声地沸腾。
老李头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凑近玻璃窗。没错,每一个罐子都在发生同样的异动。气泡翻滚着,似乎带着某种诡异的焦躁。他甚至觉得,那些密密麻麻上升的气泡,在手电光束的晃动下,隐约组成了某种扭曲的、难以名状的形状,像一张张压扁的脸,又像一只只绝望的眼睛。
就在他汗毛倒竖的时候,所有气泡,在同一刹那,猛地静止了。
彻底静止。恢复到之前死寂的状态,仿佛刚才那惊悚的沸腾从未发生过。只有手电光柱里飞舞的灰尘,证明时间仍在流动。
老李头连滚带爬地跑了,第二天就告了病假。
张护士讲完,走廊里恰好一阵过堂风,吹得值班簿哗啦响。“老李头说……那不是科学能解释的动静。他说……那像是很多东西,突然一起醒了过来,又一起闭上了嘴。”

我敲键盘的手指停下了。窗外,夜雨正浓,敲打着医院老旧的窗棂。三楼那扇铁门,在记忆里仿佛正透出无声的、沸腾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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