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医院那辆备用救护车,最近谁见了都绕着走。

连院里资格最老的张师傅,前天夜里出车回来都闷头抽了半包烟,烟头杵了一地,最后没头没尾地嘀咕了一句:“那动静……就不该是活人弄出来的。”

事情得从上周二那场大雨说起。

那雨下得邪性,瓢泼一样,砸得医院楼顶的钢板棚子噼里啪啦乱响。快凌晨的时候,接到指令,说西郊高速入口那边有个连环追尾,伤者不少,值班的几辆车全派出去了,没办法,只能动用那辆平时几乎不开的备用老车。

开车的是小刘,跟车的是老赵。两人回来时,天都快蒙蒙亮了。车直接扔在了清洗区,人下来的时候,脸都是白的。小刘年轻,没憋住,在休息室端着热水杯,手抖得撒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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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场面很惨烈?”有人问。

老赵闷声摇头,半晌才说:“别提了。回来这一路,我总觉得……后头不对劲。”

“血呼啦嚓的,哪辆车对劲过?”旁人没当回事。

“不是那种。”小刘猛地抬头,眼神发直,“不是伤者的那种动静。我们……我们不是接了三个伤者吗?两个轻伤坐后面,一个重伤躺担架床,我都确认过的,绝对只有三个人!”

他喘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可回来这一路,我总听见……听见后备箱那边,有指甲在挠铁皮的声音……嚓……嚓……一下下的,还混着一种、一种湿漉漉的喘气声,跟破风箱似的。我跟老赵说,他还不信,说我是雨声听岔了。”

老赵这次没反驳,只是狠狠抹了把脸。

第二天,负责清洁车辆的潘姨,提着水枪和消毒液过去,没多久就骂骂咧咧地找到了后勤主任。

“那车后备箱角落怎么回事?犄角旮旯那一片!血渍根本冲不掉!不是那种沾上的,倒像是……从铁皮里面渗出来的!暗沉沉的一片,怎么刷怎么泡,它就在那儿!”

主任皱着眉去看了一眼。那血迹确实古怪,在清洗区明亮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暗哑的紫黑色,边缘不规则,像是某种蕨类植物野蛮生长的阴影,死死地扒在铁皮缝隙里,甚至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黏稠感。凑近了,仿佛还能闻到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腥气,不是新鲜血液的铁锈味,更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后又风干了的沉闷味道。

这事儿就在私下传开了。

有人翻旧账,说这辆老车是十几年前从另一个濒临倒闭的医院低价淘换来的,之前跑过什么路线,拉过什么人,根本没人说得清。

护士站的夜班小护士们传得更玄,说有一天凌晨两三点交接班,隔着停车场,远远看见那辆停着的备用车,它的后备箱盖好像……自己轻轻动了一下,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往上顶。当时以为是错觉,没敢深想,现在联系起来,只觉得后脖子发凉。

最瘆人的是,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每隔一两天,无论这辆车出没出过任务,潘姨去清洗时,总会发现,那片原本已经干涸发暗的血渍,面积好像……扩大了一点点。而且颜色愈发深重,那铁皮摸上去,总是比其他地方冰得多,那股子若有似无的腐味儿,也怎么都散不掉。

现在这车没人敢用了,就孤零零停在最偏僻的那个车位,像一块沉默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墓碑。经过那片区域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总觉得那紧闭的后备箱门里,藏着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死死地盯着外面每一个活物。

它到底拉过什么?那片擦不掉的血,到底是什么东西留下的?没人知道。或许,就像张师傅说的,有些东西,就不该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