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护士少说也有十年了，自认算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医院里生老病死见得多了，偶尔听同事说起些怪谈，也都一笑置之。但去年冬天在内科病房值夜班时遇到的一件事，却让我至今想起来都脊背发凉。

那是个特别安静的夜班，病人不多，走廊尽头的12床是个因肺炎住院的老爷子，睡得正沉。我按例巡房，一切正常，直到我瞥见他那瓶点滴快要见底，便走去准备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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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的床位靠着窗，月光惨白地洒进来，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我走到输液架旁，正要抬手换瓶，却猛地顿住了——输液架的金属底座，那带滚轮的沉重家伙，正在极其缓慢地、无声地自行旋转。

不是被风吹的，那晚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也不是地面不平，我确认过，地板平整光洁。它就那样，以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稳稳地、顺时针地转动着，上方的吊杆和药液瓶却纹丝不动，仿佛底座和它上面的部分是完全割裂的两个世界。那场景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愣了好几秒，甚至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熬夜产生了错觉。但它仍在转，固执地、沉默地画着圈。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某种难以解释的物理现象，或许是哪个调皮病人偷偷改装了的恶作剧？我蹲下身，想检查一下底座是否有异常。

就在我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冰冷金属的瞬间，它毫无征兆地停了。停得那么干脆，仿佛之前的转动从未发生过。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老爷子均匀的鼾声和我的心跳。我僵在原地，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最终，我强作镇定，快速给老爷子换好药液，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那一整夜，我都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后来我才从一位快退休的老护士那听到一个模糊的说法。她压低声音告诉我，很久以前，有个说法，如果输液架的底座开始自己转圈，又突然停下……那可能是有“人”经过，暂时停下了脚步，或者，它只是暂时停下了，等着下一个轮回。

自那以后，每次夜巡经过空病房，或是看到孤零零立着的输液架，我总会下意识地瞥一眼它的底座。有些恐惧，一旦扎了根，就再也拔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