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在医院上夜班,没点心理承受能力真干不下去。尤其是我们这种老住院楼,半夜的走廊灯光惨白,空气里永远飘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儿,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声。我们科在五楼,走廊尽头那间闲置的旧治疗室,平时基本没人去,里头堆着些淘汰下来的老设备,其中就包括一台老掉牙的体外冲击波碎石机。

那铁疙瘩停产快十年了,灰都落了厚厚一层,电源线盘着丢在墙角,压根没接电。我们都戏称那是我们的“镇科之宝”,用来吓唬新来的小护士特管用。

那天后半夜,大概三点多的样子,我和老护士周姐在护士站写记录。整个病区静得吓人,病人们都睡了,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写着写着,周姐突然抬起头,侧着耳朵:“小张,你听见啥没?”

我停下手里的笔,屏息凝神。一开始什么都没,但几秒后,一阵极其沉闷的、断断续续的“嗡……嗡……”声从走廊那头飘过来,像是某个大型电器在尝试启动又动力不足的样子。

“像是……哪个病房的卫生间排风扇坏了?”我猜测道,但心里觉得这声音更沉、更闷。

周姐皱紧眉头,脸色有点不好看:“不对,这声儿……怎么那么像以前那碎石机工作时动静?”

她这么一说,我汗毛唰一下就立起来了。那老古董多少年没通过电了?我们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作为当晚的值班人员,再怵也得硬着头皮去看看。

拿起手电筒,我们俩一前一后往走廊尽头走。越靠近那间旧治疗室,那“嗡……嗡……”声就越清晰,还夹杂着极轻微的、金属部件沉闷的撞击声,简直和当年那碎石机工作时的状态一模一样!可它明明是个没接电的废弃设备啊!

治疗室的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那诡异的声音就是从门缝里钻出来的。周姐胆子大,一把推开了门,我紧随其后,手电光猛地扫了进去。

灰尘在手电光柱里狂舞。房间正中央,那台庞大的碎石机,竟然……真的在微微震颤!它表面的灰尘被震得簌簌往下掉,操作面板上几个残留的指示灯,此刻正以一种极不稳定的频率疯狂闪烁着,明灭不定,发出刺眼的红光和绿光,把那片黑暗切割得光怪陆离。“嗡……咔……嗡……”那声音就是从机器内部发出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竭力驱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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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腿就软了,后背冷汗直冒。周姐也吓得够呛,猛地退后一步,差点叫出声。但那诡异的现象只持续了大概十几秒,就在我们眼前,那闪烁的指示灯猛地一暗,机器的震颤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声像是被掐断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

一切瞬间重归死寂,只剩下漂浮的灰尘在手电光里缓缓沉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们俩同时产生的幻觉。空气里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像是电路板烧焦了的古怪味道。

我们俩惊魂未定,壮着胆子检查。碎石机的电源插头,依旧好端端地、孤零零地躺在几米外的墙角积灰,根本没连接任何电源。

后来这事儿惊动了后勤维修班,他们来人里里外外查了好几遍,甚至把机器外壳都打开了,结论是机器内部主板电容什么的早就老化崩解,绝无自行启动的可能,连备用电路都没有。最后只能含糊地归结为 maybe 是夜间电压异常波动引发的“静电残留”或“机械记忆”——反正他们自己说这话时眼神都在飘。

这事儿之后,科里给那间治疗室换了把更结实的锁。但自那晚起,每到后半夜三点,总有靠近那头的病人或陪护家属会偷偷跑来问我们,是不是隔壁有什么机器在响,声音闷闷的,听着心里发瘆。

我和周姐再也不单独去那条走廊的尽头了,有些夜班的秘密,或许就该永远埋藏在黑暗里。医院的墙听过比教堂更多的祈祷,也见证过更多无法用螺丝刀和万用表解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