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又是夜班。

说实话,在医院干了五年护工,我以为自己啥都见过了。死人、闹情绪的家属、各种疑难杂症……但今晚这事儿,真有点邪门。

我们科那台老古董脱水机,平时就哼哼唧唧的不太灵光,声音大得跟拖拉机似的。但没办法,病理科那边等着要组织标本,硬着头皮也得用。一般是晚上十点左右开始运行,处理完当天最后一批样本。

像往常一样,晚上十点一刻,我把最后几个装着组织样本的标本盒码放进机器里,设定好程序。这老家伙得运行差不多六七个小时,到天亮就差不多好了。设定温度一直是那个数,雷打不动。

巡完房,写完记录,差不多凌晨两点了。困得不行,冲了杯特浓咖啡准备提神。经过处置室门口时,下意识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我觉得不对劲。

那台脱水机通常只有一个很小的绿色指示灯亮着,显示运行中。但那时,整个机器外壳缝隙里,竟然透出一种暗红色的光,很微弱,一闪一闪的,像什么东西烧红了又冷却下去。而且,它没声音了。平时那烦人的嗡嗡轰鸣声,消失了。整个机器静悄悄的,只有那诡异的红光在金属接缝处若隐若现。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可别把标本都毁了,明天主任得炸了。

我放下咖啡杯,走过去。隔着几步远,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比平时那温吞的加热温度高太多了,烤得人脸发烫。控制面板上的数字显示屏一片漆黑,什么都不显示。我试着按了按几个按钮,毫无反应。

“搞什么鬼……”我嘀咕着,想着是不是该直接拔电源。

正当我弯腰去找插座时,脱水机突然“嗡”一声又启动了!

但不是正常的启动。是那种…挣扎般的、极度沉闷的轰鸣,好像有个活物被堵在机器里面嘶吼。同时,那股暗红色的光猛地亮了一下,透过缝隙,我好像看到里面不是平时旋转的金属篮架,而是一团…难以形容的、搏动着的、暗红发亮的东西,像一块巨大而不规则的心脏。

更吓人的是温度。

一股难以形容的高温猛地扩散开来,机器外壳瞬间烫得吓人,旁边的金属操作台都摸不得了。处置室里弥漫开一股古怪的气味,不是组织被脱水固定时那种淡淡的福尔马林和蜡味,而是一种…浓郁的、带着点甜腻的,像是烤焦了的肉混合着塑料烧熔的怪味,呛得我直咳嗽。

我吓得连退好几步,后背撞到冰冷的药品柜才停下。

机器那异常的轰鸣和搏动般的红光持续了大概十几秒,然后又猛地静止了。一切恢复原样:嗡嗡的运行声回来了,虽然比之前更嘶哑;缝隙里的红光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小绿灯固执地亮着;高温也迅速褪去,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灼热只是我的幻觉。只有空气里残留的那股甜腻焦糊味,证明刚才不是我的错觉。

我僵在原地,心脏砰砰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盯着那台恢复“正常”的老机器,我再也不敢靠近一步。

那天晚上后来几个小时,我每次巡房都绕开那间处置室。

天快亮时,机器发出结束运行的提示音。我硬着头皮,叫了昨晚一起值班、刚睡下的张医生。

他打着哈欠过来,打开机器门——一股更浓郁的、难以言喻的焦糊肉味涌出来,熏得他直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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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金属提篮架看着没啥变化,但里面那些本该被脱水处理好、变成规整蜡块基质的组织样本,全都不见了。不是溶解了,也不是碳化了,就是…不见了。篮架上干干净净,好像什么都没放过。

只有每个放置样本的格子里,残留着一点点极少量的、灰白色的、像是极度高温后才能烧出来的那种细腻灰烬,用手指一捻,就彻底消失了。

张医生皱着眉头检查了半天,骂了句:“这破机器终于彻底坏了!还得跟后勤报修……真麻烦。” 他显然没看到那诡异的红光和高温。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清理机器。

那些灰烬,那些消失的样本……还有那瞬间搏动的暗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但我确定,那晚之后,我每次经过那台脱水机,都觉得它好像在……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