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医院检验科那台老旧的生物安全柜，算是科室里的“老演员”了。
型号老旧，噪音巨大，但胜在皮实耐造，除了偶尔闹点小脾气，比如指示灯无故闪烁，或者风机声音突然变得像拖拉机，基本没出过大岔子。我们都戏称它为“老伙计”。
那天是我值夜班。凌晨两点多，整个科室就剩我和角落里那台嗡嗡作响的“老伙计”。我在写白天没写完的报告，四周静得只能听见键盘敲击声和它的运行噪音。
突然，“嘀——”！
一声尖锐、急促、从未听过的报警声猛地从“老伙计”肚子里炸出来，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不是那种低电量似的蜂鸣，也不是门未关紧的提示音，而是一种极其刺耳、频率高到让人心慌的连续长鸣。
我赶紧过去查看。显示屏上没有任何故障代码，所有运行参数——风速、负压、温度——全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那报警声就是不停，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正死命按着报警键不松手。
我尝试性地拉开安全柜的玻璃挡板。
报警声，戛然而止。
四周瞬间回归只有背景风机工作的嗡鸣，静得仿佛刚才那催命似的警报是我的幻觉。
我皱皱眉，重新把挡板推回关闭位置。
“嘀——！！！！”
几乎在挡板合拢的瞬间，那恐怖的警报声以更大的音量再次爆响，震得我耳膜发麻！显示屏依旧一片祥和，参数正常。
邪门了。
我再次拉开挡板。
声音又立刻消失了。
这玩意儿是在拒绝关闭？我后背有点发凉。生物安全柜的设计初衷是为了隔绝内外环境，保护人员和样品。它现在这表现，像极了……像极了在拼命阻止什么东西被关在里面？
我深吸一口气，借着安全柜内部的照明灯光，仔细检查内部。干净得不染一尘，白天同事用完严格做了消杀，什么都没有。
不，等等。
在最角落里，内壁不锈钢板上，似乎有一片极淡的水汽痕迹，巴掌大小，形状很怪，像是个被拉长扭曲的人形，手指的痕迹都依稀可辨。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擦。
指尖传来的触感并非预想的冰凉湿润，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一丝体温的……粘腻感。我猛地缩回手，发现指尖上什么也没有，那片“水痕”依旧还在。
就在我盯着那片痕迹发毛的时候，安全柜顶部的紫外线灭菌灯，“啪”一声，自己亮了起来。
幽紫色的光芒瞬间充满了内腔，照得那片扭曲的“水痕”仿佛活了过来，在微微扭动。
可安全柜的紫外线灯有严格的互锁程序，只有在玻璃挡板完全关闭时才能手动启动！现在挡板是拉开的状态！
它自己启动了。
在凌晨两点多的空无一人的检验科里，一台老旧的生物安全柜，参数正常却发出未知警报，拒绝被关闭，内部出现擦不掉的诡异水痕，现在还自己启动了根本不该启动的紫外灯。
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步步向后退，远离那个散发着不祥紫光的柜子。
紫外灯通常定时十五分钟。
我就那么远远地站着，看着那团紫光在寂静中无声地照耀了整整十五分钟。
“咔哒。”
时间一到，它自己熄灭了。
几乎在同时，我听到极其轻微的“嗤”一声，像是水汽蒸发。再看去，柜内壁那片扭曲的人形水痕，消失得无影无踪，不锈钢板面光洁如新。
一切恢复了正常。风机依旧嗡嗡工作，显示屏参数稳定，再无任何警报。
后来我查了日志，那晚的报警和紫外灯启动都没有任何记录。我也再没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只是每次经过那台“老伙计”，我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它内部那个角落。
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但我总会想起那种指尖的粘腻感，和那团在深夜里，自顾自亮起，又自顾自熄灭的幽紫光芒。
它那晚，到底在给什么东西做消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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