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科室那台老旧的呼吸监护仪，最近有点怪。
我是说，比它平时偶尔抽风报个无关紧要的警那种怪更邪乎。这事儿得从上个月，16床那个老爷子走了之后说起。
老爷子是肺心病，喘得厉害，靠那台监护仪盯血氧和呼吸频率。他走得很平静，夜里一次心脏骤停，没抢救回来。家属也算有准备，默默地办了手续。
怪就怪在，老爷子走后，那台仪器的麻烦就开始了。
先是夜班的张姐说的。那天后半夜，病房区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她正埋头写记录，就听见那台空着的、本该待机黑屏的监护仪，突然“滴”了一声，格外清晰。
她抬头看，屏幕亮着，绿色的呼吸波形变成了一条笔直的横线，上面的呼吸频率赫然显示着：0。
这很正常，床都没人，可不是0嘛。张姐嘟囔了一句“破机器又犯病”，起身想去关掉。可她的手还没碰到开关，那条死寂的横线突然猛地一跳，变成一个规律、平滑、起伏完美的正弦波——一个健康成年人最标准不过的呼吸波形。
频率稳稳地停在：16次/分。
屏幕幽幽的光打在张姐脸上，她汗毛都立起来了。空床，崭新的床单元，什么都没有。但那波形就在那儿，一起，一伏，仿佛一个看不见的人正躺在那儿，睡得无比香甜。
她手有点抖，强制关了机。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可第二天、第三天，只要夜里过了凌晨一点，那台机器就算关着，也会自己“嗡”地一声轻响启动，屏幕亮起，先是横线，几秒后，那完美的波形和“16”的频率一定会准时出现。
护士长骂我们疑神疑鬼，亲自坐镇。结果那晚，波形跳出来的时候，她脸色比我们还白。她给设备科打了电话，那边师傅来了好几趟，电路、传感器、软件查了个底朝天，最后两手一摊：“没问题啊，硬件软件都好得很，是不是你们心理作用？”
机器没问题？那有问题的……是什么？
这事儿在科室里传开了，没人敢夜里单独从16床门口过。直到上周，新病人住了进去，是个出车祸的年轻小伙，多处骨折，但意识清醒，呼吸系统没问题。
我们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想着活人住进去，这邪祟总该散了吧？
头两天相安无事。小伙子的呼吸频率在18-20之间，很健康。
第三天夜里，我值大夜。巡房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台监护仪。小伙子睡得很沉，屏幕上显示着他的实时呼吸波形，稍有起伏，频率19。
我定了定神，正准备离开，眼睛的余光却猛地捕捉到一丝异常。
我立刻扭过头，死死盯住屏幕。
不对！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两条波形！
上面一条，是小伙子自己不太平稳的呼吸，起伏短促，频率大概19。
而在它下面，还有另一条波形。那条波形平缓、光滑、规律得没有一丝杂质，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匀速踏步，精准地嵌在每一个呼吸周期的间隙里，坚定地起伏着。
它的频率，是恒定的16。
两条波形，一上一下，交织在一起，仿佛一个看得见的活人，和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正并排躺着，同步呼吸。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冷汗瞬间湿透了刷手服。我猛地看向16床。
小伙子在熟睡，胸口随着他自身的呼吸节奏微微起伏。
而在他的病床里侧，空着的那半边……
床单，在那完美波形的每一个“呼气”瞬间，都会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凹陷下去一小块。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躺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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