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您请看这个：
夜班，永远是医院里最诡异的时间段。白天的喧嚣褪去，只剩下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滋生的、无声的寒意。我在检验科干了快十年，自认也算是个老油条，可今晚，那台老旧的电解质分析仪，却让我第一次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凉气。
它叫“老钾”，我们科室给取的外号，因为它最常测的就是血钾。十几年了，虽然慢，但从未出过岔子。凌晨两点半，急诊送来一个车祸重伤员，血压垮得一塌糊涂，急需查电解质。
抽血，离心，上机。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等待结果出来的那几十秒，我靠着操作台，啜了口早已凉透的咖啡。
叮——
报告打印了出来。我随手拿起来一看，眼皮猛地一跳。
血钾：7.9 mmol/L。
超高钾血症！这是个能瞬间要命的数值，心脏随时可能停跳。我几乎能想象到急诊医生看到这份报告后会如何惊慌失措地开始一系列降钾抢救——大量用药，甚至准备电击。
但……不对劲。伤员虽然伤重，但入院时初步检查并没有严重到如此地步的肾功能损伤迹象。而且，“老钾”今天安静得过分，连平时那种轻微的、老机器特有的嗡鸣声都消失了。
职业本能让我压下了立刻上报的冲动。我定了定神，重新做了一遍质控检测——一切正常。我深吸一口气，又从那管血样中重新吸样，再次放入“老钾”的检测口。
机器运行着，幽绿的指示灯在昏暗的科室里明明灭灭。这一次，它运行的时间似乎格外长。
终于，又一份报告缓缓吐出。
我捏起来，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血钾：1.2 mmol/L。
极端低钾血症！同样能要命，会让肌肉瘫痪，包括呼吸肌。
从极高到极低，这已经不是仪器误差，而是……彻头彻尾的疯了！
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后背。我猛地抬头看向“老钾”，它的显示屏上，那些原本规整的数字此刻却像受到某种干扰一样，疯狂地跳动着，扭曲成一片毫无意义的乱码。在乱码的间隙，我好像瞥见了一串绝不该出现的符号，像一只嘲弄的眼睛，一闪而过。
科室里安静得可怕，远处ICU传来的仪器滴答声仿佛消失了。我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老钾”内部某种细微的、像是指甲在反复刮擦电路板的嘶啦声。
它不是在故障。
它好像……是活的。并且在故意给出一个足以引发灾难性医疗错误的答案。
我僵在原地，手指冰凉，那份带着死亡气息的报告从我指间滑落，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我不敢再去看那台机器，仿佛只要再看一眼，就会有什么东西，顺着那跳动的乱码，从另一个无法理解的世界里爬出来。
最终，我颤抖着手，取出了那管血样，跌跌撞撞地跑到隔壁科室借用了他们的机器。结果出来：一切正常。
我拿着那份正常的报告，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回到科室，“老钾”的屏幕已经一片漆黑，彻底死寂了，像是耗尽了所有戏弄我的力气。
我写下了异常报告，但隐瞒了屏幕符号和那刮擦声的细节，我知道没人会信。
天快亮时，工程师来了，拆开外壳检查了半天，最后皱皱眉：“奇怪，主板烧了，但这烧蚀的痕迹……怎么像是绕着某个中心点一圈圈烧出去的？”
他没注意到，我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有多苍白。
没人知道那一夜它真正想做什么。而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任何一台在深夜里过于安静的机器。有些东西的“错误”，并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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