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要不是那台破机器，我这辈子都不会相信医院里那些神神叨叨的传说。
我是陪我妈去复查的，老人家心脏不太好，电解质是必查项目。抽完血，我溜达到检验科门口等报告。走廊尽头那台老旧的电解质分析仪嗡嗡作响，像个苟延残喘的老人。穿着白大褂的年轻检验师眉头紧锁，不停地拍打着机器。
“又抽风了？”我随口问了句。
他吓一跳，回头见是我，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可不是嘛！就这台老的，时不时的……算了，您稍等，结果马上就出。”
话音未落，机器“嘀”的一声，吐出一张报告单。检验师拿起来一看，脸色“唰”地变了，眼神下意识地往我身后空荡荡的走廊瞟了一眼，手指头有点抖。
“怎么了大夫？结果不对？”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像是被烫到似的，把单子飞快地塞给我，说话都结巴了：“没……没事！结果好了，您……您拿去给医生看吧。”
那样子，分明是“有事”。
我狐疑地接过单子，一眼就看到了被红笔异常醒目地圈出来的那一项——血钙浓度：3.85 mmol/L。
我妈的主治医生拿到报告，推了推眼镜，又猛地摘下来擦了擦，再看。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心里发毛。
“小伙子，”他终于开口，语气沉重得吓人，“这个值……理论上，活人根本不可能达到。超过3.5就可能出现高钙危象，会昏迷，甚至……你母亲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任何不舒服吗？”
我懵了。我妈就坐在外面候诊区，好好的，还问我中午吃啥呢。
“机器出错了吧？”医生皱着眉，拿起电话打给检验科。我听见电话那头检验师激动又带着点惶恐的声音隐约传来：“……主任，就那台老机器……刚才所有人的结果都正常，就这一份……对，就张阿姨那份……我已经用新机器重新给她做了，正在等……”
十分钟后，新的报告送来了。一切正常，血钙值稳稳地落在正常范围内。
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笑着说是机器老化，一场虚惊。医生笑着安慰我们，检验师也恢复了镇定，讪讪地说那台老古董早该淘汰了。
我扶着母亲离开，走到检验科门口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那台老旧的仪器安静地待着。刚才那个年轻的检验师正拿着几张报告单，在和隔壁窗口的同事低声说话，脸色依旧有些发白。
我耳朵尖，捕捉到他压得极低的气音：
“……邪门了……刚才重启的时候，我明明把上一个样本的管子都清干净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
“机器里……居然又凭空读出了一个样本结果……也是超高的血钙值……跟刚才那个阿姨的一模一样……”
“谁的样本啊？”
“我查了记录……”检验师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战栗，“上一个用这台机器的样本……是三个月前的一个老爷子……抢救无效……当时他的最终血钙报告……就是3.85……”
我的脚步顿住了，一股凉气顺着脊椎爬上天灵盖。
隔壁窗口的同事干笑了两声：“瞎扯吧你，肯定是残留……”
“我清理了啊！”检验师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那老爷子的名字……刚才在打印出来的异常报告单上……一闪……一闪而过……”
我没再听下去，猛地转头看向那台安静的机器。
它沉默地矗立在墙角，屏幕漆黑，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是在那冰冷的玻璃反光里，我好像隐约瞥见了一个模糊、消瘦的老人轮廓，正静静地站在我身后，下一秒，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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