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算是彻底栽在医院这片消毒水味儿里了。

事情得从上周说起。就是觉得累,没日没夜地累,眼皮跟灌了铅似的,同事都说我脸色蜡黄,像换了个人种。被念叨得烦了,才不情不愿地请了半天假,来市二院挂了号。大夫听完症状,眼皮都没抬,唰唰唰开了几张化验单,“先去查个肝功能。”

抽血,走人,我没当回事。估计就是熬夜熬的,缺觉呗。

直到今天下午,那个电话打来。

是我上午见过的那位女医生,姓林。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异常紧绷,完全没了上午那种公事公办的懒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李哲先生吗?你的肝功能报告出来了,情况…有些复杂,请你立刻、马上返回医院一趟。”她特意强调了“立刻”和“马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攥着手机的手心瞬间冒汗。“复杂?什么意思?是…肝炎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三秒,呼吸声很重,然后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我不得不把耳朵死死贴在听筒上才能听清。

“听着,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的几项关键酶谱…它们…它们高得离谱,完全超出了医学常识的范畴,甚至…甚至超出了现有仪器的检测上限。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活人体内应该有的数值!”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恐惧,“更奇怪的是,我们给你做了三次复查,用的是不同批次的试剂,结果完全一致。检验科那边已经…已经有点慌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耳语:“而且,李哲先生,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或者,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这辈子都没听过医生用这种词汇来形容病情。我的心跳得像擂鼓,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没、没有啊…我上班下班,两点一线…”

“请你立刻过来。”她重复道,语气近乎哀求,“直接来检验科旁边的第三会议室,不要声张。为了…为了所有人的安全。”

电话被她猛地挂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我僵在原地,浑身发冷。肝功能异常?超出仪器上限?所有人的安全?

我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对着光仔细看。皮肤下面,淡淡的黄色似乎真的比早上更深了一些。但我没有任何不适,除了那该死的疲惫感。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我。我的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超乎常理的检测数值意味着什么?林医生那恐惧的耳语,她真正想问我的是,我是不是接触了……什么非人的东西?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拦了辆出租车。坐在车里,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只觉得一切都变得陌生而不真实。我的血液,我的肝脏,它们还是我的吗?那报告单上冷冰冰的数字,究竟勾勒出了怎样一个……我?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我深吸了一口那浓重的消毒水气味,这一次,却只觉得它下面似乎掩盖着另一种更深沉、更难以名状的味道。

我推开车门,走向那栋白色的庞大建筑,脚步虚浮。第三会议室就在前面走廊的尽头,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惨白的灯光。

随机图片

我不知道推开门会看到什么。是更多惊恐的医生?是穿着防护服严阵以待的专家?还是……别的什么?

我的手放在冰凉的门把上,停顿了片刻。然后,用力推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