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医院总有些说不清的传闻,尤其是夜里值班的老护士们,最爱念叨那些陈年旧事。我在肾内科待了七年,自认也算见惯了生死无常,但上个月发生在19床的事情,还是让我后颈发凉至今。

那天凌晨两点,我正对医嘱,护士小林突然小跑进来,脸色不太对。“李医生,您看看这个,”她递过来一张刚打印出来的化验单,“19床的,刚抽的急查肾功。”

我接过来扫了一眼,肌酐值:1024μmol/L。

“抽错血了吧?”我头也没抬,“这病人入院时肌酐才一百多,慢性肾病基础,但一直稳定。突然涨到四位数的尿毒症水平?不可能。重新抽。”

小林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点点头出去了。十九床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叫张哲,因为反复低烧和轻微腰酸入院,检查一直没明确病因,但肾功能指标从来没问题。

半小时后,小林又回来了,手里拿着第二张报告单,指尖有点抖。 “李医生……又抽了一次,核对过信息,没错。”

我拿过来一看,瞳孔骤然缩紧——肌酐:1026μmol/L。非但没降,还涨了点。

“这怎么可能……”我站起身,脑子飞速旋转。急性肾衰竭也不是这个玩法,没有任何征兆,肾功能瞬间彻底崩盘,这不符合任何医学逻辑。我亲自推着仪器去床边给他做了个急诊床旁B超。屏幕上,他的双肾形态正常,血流信号略显稀疏,但绝不是一个肌酐上千、肾脏完全停工该有的样子。

张哲睡得很沉,对我们这一通折腾毫无反应,脸色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显得有些苍白。他妻子趴在床边也睡着了。一切看起来平静得诡异。

我盯着那张异常的化验单,一个几乎被遗忘的传闻突然钻进脑海——老一辈人说,有些东西会“偷”人的精气,最开始,就是从肾漏的,查不出来,但指标会吓死人。

我强迫自己甩开这荒谬的念头,肯定是检验科某个批次的试剂出了问题。我让小林通知检验科主任,紧急启用备用设备,用另一套试剂和机器,第三次抽血复查。

等待结果的那一个小时格外漫长。走廊尽头的时钟指针走得黏黏糊糊。凌晨四点的病区,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莫名地,我总觉得后脖子有凉风在吹,可窗户关得死死的。

随机图片

终于,检验科主任老陈亲自把报告送了上来,他脸色古怪,像是遇到了职业生涯未解之谜。他把报告递给我,什么都没说。

第三张报告单上,肌酐栏赫然印着:103μmol/L。完全正常,和他入院时一模一样。

我猛地抬头看老陈。他压低了声音:“三份血样,三个机器,两套不同批号试剂。前两台顶级设备,做出的结果都是四位数的致命值。最后那台老掉牙的备用机,做出来是这个正常值。李医生,你说……这报告我该怎么发?”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后背的寒意瞬间窜遍了全身。

天快亮时,我再去查房。张哲已经醒了,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烧也退了。他笑着说昨晚做了个怪梦,梦见一个看不清脸的黑影一直站在他床边,弯着腰,对着他的后腰位置好像在吸着什么,凉飕飕的。后来突然鸡叫了,那黑影好像吓了一跳,猛地就散了。

他当个趣事讲,我却听得手心冒汗。

最终,我们以“仪器临时故障”为由解释了那两次异常超标。张哲很快出院,所有指标恢复正常,再没复发。

那两张显示着四位数字肌酐的异常报告,我一直偷偷锁在我抽屉最底层。没人再提起那晚的事,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或许真的存在。它们就藏在现代医学仪器精准的刻度背后,偶尔露出一个模糊而诡异的轮廓,提醒着我们,对这世界的认知,还远未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