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轮到我跟值后夜,凌晨三点心电监护的滴答声格外刺耳。21床是个肺部感染的老爷子,睡着后呼吸还算平稳。我正记录生命体征时,鼻尖突然飘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腥甜,像是铁锈混着腐肉的味道。
循着味道走到处置室门口,发现本该锁着的器械柜微微敞开。柜顶那盏五年没亮过的老式应急灯,正泛着接触不良的惨白微光。
“谁在里面?”我压低声音问。没有回应。
推开虚掩的门,看见护士长两年前退休的赵老师背对着我,身上穿着早已淘汰的浅蓝色消毒罩衫。她正低头摆弄着治疗车上的器械,不锈钢弯盘里盛着暗红色液体。
“赵老师?您怎么...”

她突然转过身,口罩上方露出青灰色的眼袋。我吓得倒退半步——她左手握着已拆封的中心静脉导管包,右手捏着半截腐烂的鸽子翅膀,羽毛粘连着黑红色组织液。
“导管要无菌,”她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来,“可他们总忘记缝隙里的血垢。”
她猛地把鸽子翅膀摁进导管接口,腐肉与螺纹严丝合缝。应急灯剧烈闪烁起来,焦糊味混着尸臭扑面而来。我扶住墙干呕时,所有声音突然消失。
再抬头器械柜紧闭如初,只有地上几滴暗黄色黏液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第二天早交班,听说赵老师半个月前脑溢血走了。我强忍着寒意检查21床的深静脉导管——果然在肝素帽螺纹缝里藏着黑红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混着羽毛碎屑。
“这床昨天置管时鸽子撞窗了,”保洁大姐边擦窗边念叨,“扑棱半天才飞走,落了一窗台羽毛。”
我立刻申请更换全套导管。生理盐水冲洗时,输液管里突然浮起半片灰色绒羽。
后来每遇到中心静脉置管,我总要多花五分钟检查所有接口。某个夜班听到处置室传来器具碰撞声,透过门缝看见某个身影正在无菌车上操作。
应急灯惨白的光照着她手里的器械——一段导管正插在腐烂的鸽胸腔里,抽取着浓稠的黑色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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