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医院外科病房的灯光总是格外惨白。我靠在护士站的台子上,强撑着打架的眼皮写护理记录。十年夜班熬下来,鬼神之说早就听麻了,但唯独老护士们传的那个规矩我一直记得——千万别在子夜时分独自处理堵塞的胃管。
后半夜的寂静被13床的呼叫铃刺破。我心里咯噔一下,又是他。那是个晚期胃癌的老先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插着鼻饲管维持最后的日子。我快步走进病房,他女儿睡眼惺忪地说:“护士,我爸的胃管又堵了,刚才推营养液推不进去。”
我戴上手套,轻轻抽吸注射器——果然,阻力明显。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堵塞。按理该换管了,可家属死活不同意,说老人受不得折腾。
“我去拿通管丝,您稍等。”我压低声音,怕吵醒其他病人。
治疗室的铁柜在最里间,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我翻找通管丝时,隐约听见隔壁空病房传来“滴答”声,像是液体落进金属盆里的动静。心里发毛,我赶紧抓了东西往回走。
消毒、抽气、插入通管丝,动作熟练得几乎成了肌肉记忆。可就在通管丝进入约十五厘米时,突然顶到个异常的硬物。不是常见的营养液结块,更像是……碰到了什么有韧性的东西。

老先生突然睁开眼,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我:“别掏了……他在里头放了东西……”
我吓得通管丝差点脱手。他女儿忙解释:“我爸说胡话呢,这几天总念叨有个穿蓝条纹病号服的人半夜站他床边。”
我强作镇定继续操作,可通管丝像是被什么拽住了,进退两难。就在这时,监护仪的心率报警凄厉响起——数字疯狂跌落,老人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
“叫医生!快!”我对家属喊话的同时,下意识猛力抽出通管丝。
金属丝末端竟然缠着一缕暗蓝色的纤维,像是病号服材质。更骇人的是带出的黏液里混着几丝暗红,散发着绝非胃内容物的腐腥气。
抢救持续到天蒙蒙亮。老人最终挺了过来,但生命体征稳定后,他断断续续说出件事:半个月前离世的37床病人,就是他窗外那棵老槐树下吊死的那个,总半夜来找他“借东西”。前天夜里迷迷糊糊的,感觉那人往他胃管里塞了块布条……
交班前我去清理器械,那根通管丝却不见了。保洁阿姨在医疗垃圾箱边嘀咕:“奇了怪了,谁把件旧病号服扔这儿了?蓝条纹的,还湿漉漉的……”
自那以后,我再不敢深夜单独处理堵塞的胃管。有些规矩能传下来,总归是有点道理的。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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