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护士七年,从没遇到过这么邪门的事。

那天轮到我值大夜班,接手时听交班的同事提了一嘴,说37床刚收了个老大爷,肺炎引起的呼吸衰竭,插了管,情况不太稳定。我照例巡房,走到37床门口时,莫名觉得有点冷,好像那股冷气是专门从这间房里渗出来的。我搓了搓胳膊,推门进去。

老大爷姓陈,很瘦,躺在病床上像一副被单盖着的骨架。呼吸机规律地响着,一切看起来正常。我检查了他的瞳孔和各项监测数据,确认无误后,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嘀”声。

不是报警,更像是…一个杂音。

我立刻转身,屏息听着。呼吸机的声音似乎…有点沉?我凑近管路,一种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嘶嘶”声夹杂在正常的送气音里。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管路不畅的迹象。

“陈大爷?”我轻声唤道,同时下意识地去摸他的颈动脉。他的脉搏很快,很乱,监测仪上的血氧饱和度数字开始缓慢地、坚定不移地下降——98%…96%…94%…

“见鬼!”我低骂一声,立刻开始排查。快速检查呼吸机回路,连接紧密;检查湿化瓶,水位正常。不是外部问题。我的心开始往下沉。最坏的情况,可能是导管本身出了问题——深部痰痂堵塞,或者气囊移位。

我立刻按下呼叫铃,让同事准备换管设备,同时准备进行气管内吸引。我戴上无菌手套,打开吸引器,插入吸痰管。很顺利,直到进入一定深度后,遇到了阻力。

不是那种碰到支气管壁的软阻力,而是一种坚硬的、实实在在的堵塞感。

我轻轻试探了一下,纹丝不动。监测仪的报警声猛地尖锐起来——血氧掉到了90%以下!老人的胸口开始剧烈地、无效地起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

“怎么回事?”值班医生张冲了进来。

“导管堵了!吸痰管通不下去!”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干。

“拔管!准备重新插!”张医生当机立断。

我配合着他,迅速给老人松解固定带,放气囊。就在张医生握住导管柄部准备拔出的一刹那,病房的灯管猛地闪烁了两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然后,我清楚地看到,那根透明的、硬邦邦的气管插管,就在老人喉咙里的那一部分,似乎…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我猛地眨眨眼,怀疑是自己精神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张医生已经利落地将导管拔了出来。就在导管完全离开患者口腔的瞬间,我们都愣住了。

借着病房明亮的灯光,我们看到拔出的导管末端,那个应该畅通的管腔内,竟然被一种致密的、灰白色的东西死死堵着。那不像是干涸的痰痂,那质地看起来…更像是什么东西的巢穴,密密麻麻的孔洞里似乎还粘附着一些极细微的、已经无法辨认的渣滓。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团东西的正中心,隐约嵌着一点反光的金属——是他之前掉的那颗金牙!

来不及细想,张医生立刻进行重新插管。过程很顺利,新的导管放入后,呼吸机再次正常工作,老人的血氧饱和度迅速回升,肤色也慢慢转红润。

我和张医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劫后余生的苍白和一丝无法言说的惊悸。他拿着那根旧的导管,皱着眉仔细看了看,然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它扔进了专门的医疗废弃物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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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把那团堵塞物送去检验科,催了好几次,那边的老师最后也只是含糊地告诉我,说是“异常的蛋白质和无机盐凝结物”,成因不明。

但我始终忘不了灯管闪烁时那一下细微的蠕动,也忘不了那团东西诡异的结构。我常常会想,在陈大爷失去意识的那些时间里,在他的身体深处,到底悄悄发生了些什么?那颗金牙,又是怎么“跑”进那根救命的气管里的?

从那以后,每次我巡视病房,听到呼吸机平稳的运行声,除了安心,总会夹杂着一丝难以驱散的寒意。有些东西,科学或许能解释结果,但过程,可能永远都是一个藏在阴影里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