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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过后,医院的嘈杂渐渐沉淀,只剩下中央空调沉闷的低鸣和偶尔从护士站传来的轻微脚步声。我躺在神经外科监护室冰冷的病床上,后脑传来的钝痛和颅内高压带来的恶心感,让我在半梦半醒间煎熬。

一周前那场该死的车祸,让我此刻脑袋里多了一根细细的管子——脑室引流管。医生说,它正兢兢业业地将我颅內积存的血水引出体外,是保住我性命的关键。床头挂着的那根透明引流袋,里面小半袋淡红色的液体,就是我脑脊液的混合物,它每一次液面细微的升高,都意味着我颅内压力得到一丝缓解。

然而,就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一种异样的感觉将我猛地拽醒。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堵塞感。仿佛有人在我后脑勺的深处,用一根无形的针,缓缓推入一团棉花。那种胀痛开始变得不同,不再是弥漫性的,而是集中、尖锐,像有什么东西被死死顶住了。紧接着,熟悉的恶心感浪潮般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我试图呼喊,但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我拼命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想去按呼叫铃,指尖却颤抖着划错了方向,碰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哐当”一声脆响,在死寂的病房里如同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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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的小护士很快跑进来,语气带着一丝被惊扰的疲惫:“怎么了?需要什么?”

我张着嘴,极力想说出“堵住了”、“头疼”,却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我只能用尽全部力气,用手指死死指向自己的头,再指向那根引流管。

护士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她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一个箭步冲到我床头,俯身仔细查看我后脑勺固定引流管的位置,又猛地直起身查看床边的引流袋。

“液面不动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失去了平时的镇定。她熟练地伸手在我引流管的三通阀上快速操作了几下,试图用生理盐水冲通,但毫无反应。

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太阳穴的血管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那种感觉,就像你的头颅是一个正在被疯狂打气的气球,已经胀到了极限,但打气泵却还在无情地工作。

护士的脸色彻底白了,她对着走廊大喊:“张医生!3床!引流管堵了!急性高颅压!”

几乎是同时,我的意识像被一块黑色的幕布迅速笼罩,呼吸变得极其困难。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我看到主治医生和几个护士狂奔进来的身影,听到他们急促的指令:“准备甘露醇静推!马上准备换管!快!”

后来我才知道,是引流管颅内段被一小块细微的血凝块堵死了。就差那么几分钟,如果不是那个碰巧被打翻的水杯,我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直到现在,我偶尔还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那种头颅即将爆裂的恐怖堵塞感,无比真实。那根细小的管子,它曾是生命的通道,却也在一瞬间,成了掐住我命运喉咙的枷锁。医院的白墙之下,生与死的距离,有时候真的只隔着一根微不足道的、可能会堵塞的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