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算是医院里的“老油条”了,规培轮转再到定科,见过的场面不敢说最多,但也绝对不算少。可直到现在,只要路过外科楼七层东区的那间换药室,后脖颈子还是会忍不住冒凉气。那件事,和一根窦道引流管有关。
那会儿我还在普外轮转。17床是个老爷子,胃癌根治术后,恢复得不算太好,腹腔里形成了一个窦道,老是有点渗液。于是给他插了一根细细的引流管,每天由我们负责冲洗、保持通畅。
那天轮到我跟主管医生张哥值夜班。凌晨一点多,护士小林慌慌张张地跑来值班室:“张医生,李老师,你们快去看看17床的引流管!”
我们跑去一看,老爷子倒是睡得很沉,可他腹壁那根引流管靠近接头的地方,颜色不对劲。正常的引流液是淡黄或微红的血清样,但那一段管子,大概五六厘米长,里面充斥着的是一种极其浓稠、近乎发黑的暗红色物质,像凝固了的血膏,把管子彻底堵死了。
“刚才冲管的时候就发现不怎么通了,我轻轻挤了一下,就变成这样了。”小林声音有点发颤。
张哥皱了皱眉,接过注射器试着用生理盐水冲了冲,完全推不动,那截堵塞物纹丝不动。“奇怪,白天交班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堵成这样。”他嘀咕着,习惯性地想把那截硬化的引流液挤到引流袋里去看看。
就在他手指用力,试图挤压那截管子的瞬间——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看错——那截浓稠的、发黑的堵塞物,猛地向内收缩了一下!
就像……就像一条被碰到喉咙的蠕虫,猝不及防地痉挛着缩紧了身体。
我和张哥的手同时僵在半空,小林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老爷子沉重的呼吸声。
“刚……刚才那是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张哥没说话,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有点发青。他沉默了几秒,再次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又轻轻捏了一下那截堵塞的管子。
这一次,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团东西不仅仅是收缩,它甚至在管子有限的空腔里,极其轻微地、但又确实无疑地蠕动了一下!那种蠕动带着一种令人极端不适的粘滞感和生命力,绝对不是什么凝血块该有的物理反应!
“见鬼了……”张哥猛地撒开手,仿佛被烫到一样。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这完全超出了医学常识,甚至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一根埋在人体内的塑料管,里面的堵塞物……是活的?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最后还是张哥定了定神,哑着嗓子说:“可能是光线折射的错觉,或者管内压力变化。先把这段管子连引流袋一起换掉。”
他的声音听起来自己都不太信。我们几乎是屏着呼吸,以最快速度、尽可能不去触碰那截诡异管子的方式,完成了更换。当那截带着“活物”的管子被扔进医疗废物桶时,我们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后续的化验检查显示,引流液并无特殊病原体感染。老爷子的窦道后来也慢慢愈合了。
但我们仨,从此都落下了个毛病:每次处理引流管,尤其是那种细长的、内容物稍显粘稠的管子时,都会下意识地停顿一下,极其谨慎地,看一眼,再看一眼。
生怕哪一次用力之下,指间传来的不是液体的流动感,而是某种难以名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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