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您请看这个:
夜班,永远是医院里最熬人的。尤其是我们这种老住院楼,一过十二点,白天的喧嚣褪去,各种细微的、不该有的声响就格外清晰。我叫小陈,在这家医院泌尿外科干了五年护士,自认胆子不算小,但那个晚上的事,现在想起来,后脖颈还嗖嗖冒凉气。
那晚我负责后区的病房,大多是些术后观察的老病人。37床的周老爷子,膀胱癌术后,身上带着一根膀胱造瘘管,脾气有点倔,但人不错。临睡前我去给他冲洗管路,确保通畅,一切正常。
后半夜三点多,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监控台忽然传来37床的紧急呼叫铃,只响了一声就断了。我心里一紧,赶紧小跑过去。
推开病房门,里面只亮着地脚灯,昏黄一片。周老爷子睡得很沉,甚至打着轻微的鼾。但我一眼就瞥见,他造瘘管下连接的尿袋里,空空如也。
这不对劲。我轻轻掀开被子,心里咯噔一下——那段本该柔软的引流管,此刻僵直地挺立着,里面的尿液不再是熟悉的淡黄色,而是一种…一种难以形容的、浑浊的暗红色,像是凝固许久的血痂,把整根管子彻底塞死了。可我傍晚才做过冲洗,绝不可能堵成这样!
我下意识地去捏揉管道,试图疏通,指尖传来的却不是预期中液体的流动感,而是一种奇怪的、密密麻麻的颗粒感,就像捏着一管细沙,又硬又涩。
就在我低头凑近想看清楚时,头顶的老式日光灯管猛地闪烁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明灭不定。灯光晃过的间隙,我好像看见那截堵塞的管子里,那些暗红色的颗粒物……似乎极其缓慢地蠕动了一下。
我汗毛瞬间倒竖,猛地直起身,后背惊出一层白毛汗。我告诉自己这是眼花了,是熬夜熬的。深吸一口气,我打算先去拿一套新的管路来更换。

刚转身,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堵……住了……”
那声音又干又涩,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根本不是周老爷子的声音!它飘忽不定,仿佛就贴在我耳边呓语。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僵硬地转过头。周老爷子依然熟睡,脸色红润,呼吸平稳。但那根挺立的、塞满污秽的造瘘管,在惨白的灯光下,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好……堵啊……”
声音又来了!这次我听得真切,那干涩的语调里,竟然带着一丝诡异的…痛苦和哀求?
我头皮彻底炸开,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病房,跑到护士站,一把拉住正准备去配药的老护士长张姐,话都说不利索了。
张姐看我脸色煞白,什么都没问,放下东西就跟我回了37床。她看了看那根诡异的管子,又看了看安然熟睡的周老爷子,眉头紧紧皱起。她到底经验老到,没有像我一样惊慌,而是走上前,非常谨慎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根硬邦邦的管子。
就在她指尖碰到的瞬间,那根一直挺立的造瘘管,“啪”地一声,毫无征兆地软塌塌地垂落下来。紧接着,一股温热的、完全正常的淡黄色尿液顺畅地流入尿袋,流速均匀,那里面哪还有什么暗红色的堵塞物?
管子通了,通畅得不可思议。
我和张姐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张姐沉默地为周老爷子更换了整套引流装置,动作麻利却一言不发。
直到我们退出病房,她才在走廊上压低声音对我说:“37床原来的病人,是个磷石灰肾结石晚期的老大爷,全身导管都堵得厉害,走的时候很痛苦……就是上周的事。”
我猛地回头,看向37床紧闭的房门,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所以,刚才那塞满管道的、蠕动着的暗红色颗粒……那干涩痛苦的哀求……
我用力甩甩头,不敢再想下去。
那晚之后,周老爷子的管路再没出过任何问题。但我每次夜班经过那条走廊,总觉得后颈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未曾消散的、关于“堵塞”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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