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值班,正整理着病历,护士小陈突然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对。

“李医生,3号手术间…好像有点问题。”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小陈是科里的老护士了,平时沉稳得很,能让她这么紧张的,不多见。

“怎么了?急诊手术?”

“不是…”她压低了声音,“是那台输尿管镜,自己动了。”

我皱了皱眉。输尿管镜是精密仪器,价值不菲,平时都是锁好的。

走到3号手术间外,透过观察窗,里面没开主灯,只有器械准备灯幽幽地亮着。那台输尿管镜就摆在手术台上,连接着的显示器却亮着雪花点,发出微弱的滋滋声。

“你动过它?”我问小陈。

“怎么可能?下班前所有设备都断电归位了。我刚巡房时听见里面有声音...”

正说着,显示器上的雪花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模糊的、泛着红光的影像,像极了术中看到的肾脏集合系统。

更诡异的是,手术台上的输尿管镜开始自己缓缓弯曲转角,镜头缓缓推进,仿佛正有人在操纵它进行探查。

我背后一阵发凉:“断电重启试试?”

“试过了,没用。电源灯都灭着,它根本就没通电!”小陈的声音有点发颤。

就在这时,那显示器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那分明是一段输尿管的内部影像,黏膜纹理清晰可见。但正常组织是粉白色的,而这画面里的管壁,却布满了一种诡异的、蛛网般的黑色纹路,还在微微蠕动。

镜头继续向前推进,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它停住了。画面中央,那些黑色纹路汇聚成一个模糊的、扭曲的阴影,像是一张痛苦的人脸,一闪而过。

紧接着,输尿管镜的探头猛地一个剧烈抖动,像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无法通过的东西,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那是术中发生卡顿最忌讳的声音。

几乎同时,走廊尽头传来平车急促的声音和家属的哭喊。一个肾绞痛的急诊病人正被推进来,疼得蜷缩成一团。

我立刻冲过去,迅速问诊查体,判断是输尿管结石急性梗阻,需要立即手术。

一切准备就绪,我站上手术台,拿起另一台备用的输尿管镜。当我的镜头进入患者输尿管,推进到狭窄处时,我愣住了。

显示器上显示的腔内影像,包括那些蛛网般的黑色纹路,竟然和刚才在空无一人的手术间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强压下心头的寒意,集中精神操作。镜头小心地绕过那些诡异的结构,终于看到了那颗造成梗阻的结石。

可就在我用取石网篮套住结石,准备收紧时——

“咔。”

网篮被死死卡住,进退不得。和刚才那台自动运行的镜头发出的声音,如出一辙。

病人的监护仪立刻发出警报,心率血压开始波动。

我额头渗出了冷汗。这种情况最麻烦,用力过猛会损伤输尿管,甚至撕裂穿孔,后果不堪设想。

我尝试着各种轻柔的松解手法,但毫无用处。那石头就像长在了里面一样。

绝望中,我脑子里莫名闪过空手术间里那个自动运行的镜头最后那个剧烈抖动的动作。鬼使神差地,我模仿着那个动作,手腕极快速地震颤了一下。

“咔哒。”

一声轻响,网篮松动了。结石被顺利取出。

手术成功。我长舒一口气,几乎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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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我调取了那晚3号手术间的监控。录像显示,从下班到小陈发现异常,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去过。而那台自动运行的输尿管镜,电源记录确实显示为关闭状态。

没人能解释那晚发生的事。那台设备后来返厂检修,工程师也没查出任何问题。

只是后来每次夜深人静,我独自经过3号手术间,总忍不住看一眼。偶尔还会想起显示器上那张一闪而过的、扭曲的脸。

或许,那台冰冷的机器,只是在用它的方式,提醒着我什么。又或者,它只是想让我看见,那些我们肉眼永远看不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