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市一院,走廊尽头的应急灯泛着幽绿,把白大褂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叫林默,那年还是个规培医生,跟着张主任值夜班。凌晨三点,急诊推来个腹部大出血的病人,血压掉得跟心电图似的,张主任一拍桌子:“上冷冻刀,快!”
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消毒水味混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味。那台冷冻刀是医院的老古董,据说从九十年代用到现在,外壳掉了漆,屏幕边缘还裂着缝。我捧着器械盘,手心里全是汗——这东西原理是超低温止血,刀头该像冰块一样刺骨,可今天的刀身,怎么有点发烫?

“愣着干嘛!”张主任的声音像冰锥,我赶紧递刀。刀头接触创面的瞬间,本该是“滋滋”的冷凝声,结果“刺啦”一声,病人的皮肉竟冒起白烟!我惊得后退半步,屏幕上的温度数值疯了似的跳,从-196℃直接窜到120℃,红色的高温警报刺得人眼疼。
“故障了!快关电源!”张护士扑向操作台,可按钮按下去没反应,仪器反而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手术室的灯开始忽明忽暗,灯管“滋滋”地冒火花,窗外的树影张牙舞爪,像鬼影在拍玻璃。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手术灯的反光——手术台旁边,竟站着个穿旧手术服的男人,白大褂上洇着深色的血,脸埋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们的手术刀。是……李医生?三年前,就是这台冷冻刀漏电,他为了救病人,自己被电得浑身焦黑,连带着病人也没抢救回来。
“林默!发什么呆!”张主任的吼声把我拽回现实。再看,那影子消失了,可冷冻刀的刀头还在发烫,病人的伤口被灼得焦黑,血却止不住。张护士终于掰断了应急开关,仪器“哐当”一声瘫了,可刀身的热度却没退,反而像有生命似的,在我手里微微震动。
后来我们换了器械,手术总算做完。凌晨五点,我瘫在值班室,张主任递来杯热水:“别想了,那台刀……邪门得很。老护士说,每次它‘发脾气’,都是李医生想看看,现在的技术能不能救下当年的病人。”
我打了个寒颤,摸到口袋里的手术刀——冰凉的金属,却带着那晚的余温。后来那台冷冻刀被封进了器械室的角落,玻璃罩上积了厚厚的灰。可每次深夜值班,我总觉得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有个穿旧手术服的人,正盯着那扇紧锁的门,手里还握着一把发烫的冷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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