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的住院部旧楼,到了深夜总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三楼的手术室还亮着惨白的灯,我——实习护士小夏,正攥着汗巾,跟张医生守着一台急诊手术。病人是个腹腔长了肿物的中年男人,麻醉师刚把他“摁”在梦里,张医生就拿起了那把老掉牙的微波刀。

这台微波刀,据说比我年龄都大。金属外壳掉了漆,露出的地方锈迹斑斑,控制台的按钮黏糊糊的,像敷了层陈年的汗。张医生调试时,仪器就“滋啦”响了一声,他皱着眉拍了拍机身:“老伙计,别掉链子。”我心里直打鼓,总觉得这玩意不像救人的刀,倒像个吃人的怪物。

手术进行到一半,肿物刚露出轮廓,意外来了。控制台屏幕突然闪过一道蓝光,紧接着是刺耳的电流啸叫。屏幕上的参数表疯狂滚动,功率数值“蹭”地跳到了最大值,红色的警告灯像只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坏了!”张医生猛地松手,想关掉微波刀,可开关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更恐怖的是,插在病人体内的微波探头,竟然自己开始高频震颤,发出“嗡嗡”的怪响,像一只被困的巨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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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反应过来,手术台上的金属器械就“腾”地冒起烟来。止血钳、镊子瞬间烧得通红,我下意识去捡,指尖刚碰到器械柄,就被烫得“嗷”一声缩回手——掌心立刻起了个燎泡,焦糊味直冲鼻腔。

“别碰!”张医生吼道,可已经晚了。病人的腹部皮肤,除了手术切口,竟诡异地浮现出焦黑色的斑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有看不见的火焰在啃噬皮肉。他明明还在麻醉中,却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心电监护仪的曲线疯狂蹦跶,发出尖锐的警报。

“拔出来!快拔出来!”我哭腔都出来了。张医生使尽全力,可微波探头像长在了肉里,纹丝不动。更可怕的是,手术室的温度急剧升高,墙壁上的金属铭牌开始“滋啦”冒油,金色的液滴“吧嗒吧嗒”砸在地上,瞬间汽化。

我闻到一股浓烈的、熟悉的焦味——不是器械烧焦,是人肉!低头一看,我的护士服袖口正冒着黑烟,皮肤传来钻心的疼,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能量场扩散了!”张医生的脸被热气蒸得扭曲,他嘶哑地喊,“三年前……李医生就是这么没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三年前的传闻瞬间清晰:也是这台微波刀,也是深夜手术,李医生操作时故障,当场被能量烧焦,连骨头都没剩下。医院对外说是操作失误,可私下里,谁都不敢在深夜碰这台“吃人的刀”。

现在,它真的“醒”了。微波刀的嗡鸣声越来越响,像某种邪恶的心跳。控制台屏幕上,竟缓缓浮现出一张人脸——扭曲、焦黑,正是李医生死前的模样!他的“脸”对着我们,嘴角咧开,像是在笑。

手术灯开始疯狂闪烁,明灭间,我看到微波探头缓缓转向我们,那道无形的能量束,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空气。旁边的器械台“轰”地塌了,金属构件像纸糊的一样,瞬间熔成一滩铁水。

“跑!”张医生拽着我冲向门口,可厚重的手术室门像被焊死了,任凭我们怎么撞,都纹丝不动。热气裹着焦味,几乎要把肺烫穿。我摸到墙上的消防栓,疯了似的砸破玻璃,抄起灭火器就往微波刀喷去。

干粉扑在仪器上,电流声戛然而止,屏幕彻底黑了。那只“充血的眼睛”熄灭了。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们连滚带爬冲出去,回头看时,手术室里的微波刀正冒着滚滚黑烟,像一头被斩杀的怪兽,蜷缩在惨白的灯光下。

后来,那台微波刀被封存了,锁在地下器械库最深处。可我总觉得,深夜经过旧楼三楼时,还能听到那若有若无的“嗡嗡”声,像有人在黑暗里,轻轻抚摸着一把吃人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