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三院的眼科住院部,一过晚上九点,走廊的声控灯就会变得格外吝啬。我叫林薇,是这里的实习医生,今晚轮到我在超声室值夜班。那台服役了快十五年的A/B超机,像个喘着粗气的老伙计,摆在诊室靠窗的位置,窗外是住院部后墙,爬满了枯藤,风一吹,影子就跟活物似的扭动。

快十点时,急诊推来个老人,说是突然眼痛、视力骤降。我扶他躺上检查床,盖好一次性垫单,冰凉的耦合剂挤在探头前端,刚贴上他眼睑,机器突然“滋啦”一声,屏幕瞬间铺满雪花,惨白的噪点里,竟隐隐透出一张人脸——不是老人的,是张扭曲的、泛着青灰色的脸,眼窝黑洞洞的,正死死盯着我。

我手一抖,探头滑开,老人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气音:“看到了…看到了它在我眼睛里…抓我…”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抠住床沿,指节泛白。我慌忙重启机器,雪花消失了,屏幕上清晰显示老人的眼轴和玻璃体,一切正常。可老人的眼神却涣散得可怕,嘴里反复念叨“别抓我…我错了…”

我以为是机器受潮,毕竟这几天下雨。但半小时后,我给自己做眼底检查(实习生的小癖好,想看看自己眼底血管),探头刚接触眼睑,机器又失控了。这次,屏幕上我的眼底影像里,视网膜血管的分支处,竟钻出一缕缕黑色的“丝”,像头发,更像…绞索?我猛地移开探头,心脏狂跳,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可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这时,隔壁诊室的张护士路过,我拉住她,声音发颤:“张姐,这机器…是不是有问题?”张护士脸色一变,压低声音:“你不知道?这台A/B超,七年前出过事。”

她告诉我,当年的眼科主任李医生,给一个失明的女孩做检查,机器突然故障,拍出的影像显示女孩眼球里有团黑雾。李医生坚持重新检查,却被家属认定是操作失误,大闹医院。几天后,李医生就在这台机器前,用探头线…吊死了自己。从那以后,这台机器就隔三差五闹鬼,尤其是雨夜和深夜,总有人说拍到眼睛里有不该有的东西。

我背脊发凉,再看那台老机器,它的指示灯幽幽闪烁,像只蛰伏的眼睛。我不敢再碰它,关掉电源,可屏幕的残影里,那张青灰的脸竟缓缓浮现,嘴角咧开,露出无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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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维修师傅来检查,说电路一切正常,只是硬盘里多了段奇怪的影像——是个女孩的眼睛,瞳孔里浮着半截绞索,和李医生当年的死状一模一样。

现在,那台A/B超被封存在眼科仓库的角落,可午夜时分,值班的护士偶尔会听见仓库里传来“滋滋”的超声声,还有人说,透过仓库的小窗,能看到屏幕上,有双眼睛,正望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