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住院部负一层的电生理科,是我林夏实习生涯的“噩梦起点”。深夜十一点,整层楼像被塞进了冰窖,只有我和那台服役十年的听觉诱发电位仪(AEP)对峙。仪器摆在靠窗的检查室,磨砂玻璃外的月光把树影切成畸形的爪子,风刮过通风管道,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有婴儿在墙缝里哭泣。
AEP仪的散热风扇突然“咔嗒”一响,我刚想检查,仪器竟自动开机了——屏幕闪过刺目的红光,紧接着是“滋啦——”的电流噪音,钢针刮玻璃似的,刺得我耳膜生疼。我扑过去按关机键,按钮却烫得像烙铁,屏幕上的雪花突然凝固成一张扭曲的脸:眼窝漆黑,嘴角咧到耳根,无声地冲我笑。
“关掉!快关掉!”我声音发颤,伸手拔电源,指尖刚碰到插头,噪音里突然钻进一丝微弱的人声,像隔着水层传来:“……冷……好冷……”
我头皮炸了!这台AEP仪只该播放标准短声刺激,怎么会有人声?而且这声音……我猛地想起半年前的事故:肺癌晚期的陈雪,就在这间检查床上,做听神经检查时心脏骤停,没救过来。当时仪器也莫名故障,维修师说电路板上沾了“不该有的东西”。
冷汗浸湿后背,我盯着检查床——崭新的白布下,竟缓缓渗出一缕缕黑色雾气,雾气里凝出个穿蓝白病号服的女人,正是陈雪!她的脸一半埋在阴影里,青灰浮肿,空洞的眼睛直勾勾钉住我,嘴唇翕动,声音陡然清晰:“救我……林夏……救我……”
她知道我的名字!
仪器的噪音陡然拔高,变成尖锐的尖叫,陈雪的影子猛地朝我扑来,冰冷的气息瞬间扼住我的喉咙!我尖叫着后退,撞翻器械车,金属巨响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开。混乱中,我的手碰到总电闸拉杆,用尽全身力气一拉——
“啪!”
黑暗吞噬一切。我瘫在地上,手机光照亮眼前:仪器黑屏,检查床白布平整如新,仿佛鬼影、尖叫、哀求,全是幻觉。可我记得那声音里的绝望,还有她叫我名字时,脖颈上的冰冷触感。
第二天,我把事告诉带教老师,他脸色煞白:“陈雪的执念缠在电路板里了……”医院决定销毁仪器,搬运工人却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的哭声,当场辞职。

如今,负一层的检查室永远锁着。但深夜值班的护士说,路过时总能听见里面有电流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有人困在冰冷的电路里,永远重复着:“救我……”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