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的住院部旧楼,总在深夜显露出它最阴森的模样。斑驳的墙皮像老人皲裂的皮肤,走廊尽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把值班护士李薇的影子拉得老长。今晚她守着耳鼻喉科的检查室,窗外的月光穿过梧桐叶,在玻璃窗上切割出扭曲的暗影,像谁在外面无声地抓挠。
检查室中央的旧电子耳镜,银灰色外壳被岁月磨出细密的划痕,镜头却常年蒙着层若有似无的白雾,仿佛藏着什么不愿示人的秘密。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刚敲过十二点,急诊铃突然划破寂静——一个小男孩捂着耳朵哭喊,妈妈焦急地抱着他冲进来。
李薇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熟练地开机、消毒耳镜。镜头贴近男孩耳道的瞬间,屏幕猛地闪过一片诡异的暗红,紧接着,一个惨白的小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画面里!那孩子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瞳孔,正透过镜头死死盯着她,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哭腔。李薇手一抖,耳镜“哐当”砸在诊疗台上,男孩被吓得嚎啕大哭,妈妈愠怒地瞪了她一眼:“护士你怎么回事?”
李薇脸色煞白,连声道歉,谎称机器突然卡了。她重新开机,屏幕恢复正常,检查结果只是普通外耳道炎。可那瞬间的惊悚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她脑子里。趁没人注意,她抱着耳镜冲到仪器室,拆开机壳检查线路,镜片擦了又擦,可仪器各项指标都显示正常,连最易老化的传感器都刚换过新的。“难道真是我太累了?”她喃喃自语,却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
凌晨三点,走廊死寂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李薇整理器械时,那台耳镜竟自己亮了起来!屏幕自动进入检查模式,镜头对着空桌面,却清晰地映出耳道内部的褶皱——不对,那些褶皱里,缓缓伸出一只青紫色的小手!指甲缝里凝着干涸的血痂,五指微微蜷曲,像要抓住什么。
李薇头皮炸开,想起医院的老传闻:十年前,旧楼儿科死过一个脑膜炎女孩,最后就是在这间检查室做的耳镜检查,据说她的并发症让内耳剧痛无比……耳镜扬声器里,突然飘出一阵微弱的啜泣,细若游丝,却带着刺骨的疼:“我的耳朵……好疼啊……”

她吓得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器械架,金属碰撞声在夜里格外瘆人。值班医生王姐闻声赶来,李薇指着耳镜语无伦次:“它、它自己亮了!还有手……还有哭声!”王姐凑近一看,屏幕却只有待机的蓝色光标在闪,耳镜安静得像块废铁。“你这孩子,准是熬夜熬出幻觉了。”王姐笑着拍她肩膀,“快歇会儿,别自己吓自己。”
王姐走后,李薇死死盯着那台耳镜,它躺在桌上,银灰外壳泛着冷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可那只青紫色的小手、那声泣血的哭喊,真实得让她浑身发冷。天亮交班时,她把耳镜的“异常”报给设备科,可检修结果依旧是“一切正常”,只说传感器偶有老化跳变。
从那天起,耳鼻喉科的护士们私下流传着耳镜的怪谈:午夜后用它,屏幕里会闪过陌生的小脸,或者飘来细弱的哭声。那台旧耳镜被搁置在检查室角落,像一只沉默的眼睛,在黑暗里凝视着医院的过往,把那些被遗忘的疼痛和遗憾,悄悄映在每一个靠近它的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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