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的内镜中心在住院部三楼最深处,深夜的走廊只有应急灯泛着幽绿的光,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空调的冷风,往人骨头缝里钻。我是当晚的值班护士小林,刚给最后一个留观病人量完体温,就被急诊电话炸了起来——儿科送来个喉梗阻的孩子,必须立刻做喉镜检查。
和我搭班的王姐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护士,我俩推着抢救车冲进内镜室时,仪器的待机灯还亮着,像只沉默的眼睛。王姐调试喉镜主机,我准备麻药和纱布,“嗤”的一声,喉镜的冷光源亮了,屏幕上出现清晰的自检画面。可当我把喉镜探头靠近孩子咽喉的瞬间,屏幕猛地黑了,连主机的指示灯都灭了。

“电源松了?”王姐立刻检查插座,插得死死的。重启主机,自检正常,探头再次靠近孩子,屏幕又黑了,这次还闪过一道扭曲的白影,像张人脸贴在玻璃上,转瞬即逝。孩子被吓得哭起来,家长在旁边急得直跺脚。
“邪门了……”王姐额头沁出细汗,她把喉镜拿到操作间外的仪器上试,一切正常,甚至比平时更灵敏。可一回到内镜室的操作台,只要探头对准人体(我们用自己的手臂试过),就立刻断电。
我突然想起科室里的老传闻:三年前,也是这个内镜室,一个肺癌晚期的老人来做喉镜,结果突发心梗,没等抢救过来就走了。家属在这儿闹了好久,说老人“没走干净”。我偷偷瞄了眼操作间的角落,那里摆着个旧的器械柜,柜门虚掩着,好像有影子晃了一下。
风不知从哪钻进来,操作间的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走廊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的树影张牙舞爪。王姐的声音有点发颤:“小林,你……你听到没?”我屏住呼吸,果然,有个极轻的叹息声,像老人喘气,就在喉镜主机旁边。
孩子的血氧开始往下掉,王姐咬咬牙,对着空气低声说:“老人家,我们是救人的,您要是有什么牵挂,就看着我们把这孩子治好,也算积您一份功德。”说完,她再次把喉镜探头靠近孩子。
这一次,屏幕亮了,图像清晰得不像话,连声带的细微颤动都看得真切。麻药起效后,异物顺利取出,孩子的哭声立刻响亮起来。
处理完病人,我和王姐瘫坐在椅子上,内镜室的灯突然闪了一下,又恢复正常。那台喉镜安安静静地躺在操作台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从那以后,每次深夜值班,我经过内镜室的玻璃门,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那台喉镜——总觉得它的冷光源里,藏着一双注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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