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的内镜中心藏在住院部负一层,走廊永远浸着股潮湿的消毒水味,混着老旧空气的霉味,把人往阴恻里拽。我叫林薇,捂着绞痛的小腹,跟着护士小陈穿过长长的走廊,冷光灯把影子切得歪斜,像要把人拖进某个深渊。
“别紧张,张医生手法很稳的。”小陈的声音发飘,我瞥了眼她白大褂下微微发抖的手。这台小肠镜设备是院里淘汰的旧物,金属操作台的旋钮掉了漆,屏幕边缘泛黄,开机时“滋啦”一声,像老旧电视启动的杂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张医生是个刚毕业的年轻人,眼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生涩的紧张。“林女士,放松,清醒镇静的,你能感觉到镜子移动,但不会太痛。”他的手指在操作杆上顿了顿,才按下启动键。
镜子从口腔滑入的瞬间,我尝到麻药的苦味混着铁锈味。屏幕上开始映出消化道内壁,粉红色的褶皱像怪异的花朵。我强迫自己盯着屏幕分散注意力,直到镜子探入小肠段,视野突然被一片鲜红淹没——那是我的血?
“不对!”张医生的声音变了调,他疯狂转动操作杆,“机器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操作台上的仪器发出刺耳蜂鸣,屏幕“啪”地碎裂成彩色噪点,紧接着彻底黑屏。更恐怖的是,喉咙到腹部的镜子,突然像活物般剧烈抽搐!不是正常推进,是蛇类绞杀猎物般的扭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钻心的撕裂感。我想尖叫,喉咙却被麻药麻得发不出声,只能从鼻腔挤出嗬嗬的怪响。
张医生的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他的手在操作杆上用力到发白,试图退镜,可镜子像长在了肠子里,纹丝不动,反而带着蛮力又往里硬钻半寸!我疼得眼前发黑,恍惚中,似乎听到镜子内部传来“咔哒”的碎裂声,像精密零件在体内崩解。
温热的液体从喉咙涌出,我呛咳着,却闻到那液体里混杂着浓烈铁锈味和一丝腐烂的腥气。护士小陈尖叫着冲出房间,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张医生的脸在我视野里扭曲成惨白的面具,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主任!主任快来!机器…机器失控了!”
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我仿佛透过黑屏的监视器,看到镜子的镜头里,蠕动着一团漆黑的影子,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肠壁。而镜体前端,不知何时竟变成一张布满利齿的嘴,死死咬住我的十二指肠黏膜——
“砰!”门被撞开,主任带着医生冲进来,有人举着应急钳。他们合力抓住镜体,猛地向外拉扯。我感觉整个人的内脏都要被扯出来时,“啵”的一声闷响,镜子终于被拔出。我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躺在急诊病床,腹部插着引流管。护士告诉我,小肠镜前端的摄像头在体内碎裂了,残片嵌进十二指肠壁,必须立刻手术。而那个被取出的镜体残片,上面沾着的组织样本里,检验科医生说,发现了“不属于人体的、疑似霉菌的黑色丝状结构”。
我望着天花板,消毒水味似乎都带上了腐臭。那台故障的小肠镜,到底在我体内看到了什么?或者说,它本身,就藏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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