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的内镜中心藏在老住院楼三楼，那地方常年晒不到太阳，即便是三伏天，走廊尽头的器械间也飘着股化不开的寒气。老护士们总爱念叨，三楼那台编号073的胆道镜，是个“惹祸的东西”。
十年前的雨夜，急诊室送来个胆道梗阻的年轻患者。主刀的张医生临危受命，偏偏选了那台新调试的073。手术进行到一半，镜子的液压系统突然失控，蛇形管在患者腹腔里猛地一挣，“噗”的一声，监护仪上的血压线瞬间成了直线。据说当时手术室的灯诡异地闪了三下，患者的血顺着器械台流到地板，洇出个狰狞的“井”字。张医生第二天就消失了，有人说他连夜辞职去了南方，也有人说他疯了，总对着空气喊“管子卡住了”。从那以后，073就被红布蒙着，锁在器械间最深处，成了院里的禁忌。
刚入职的小林不信这套，觉得是老人们编来唬新人的。直到她独自值夜班的那个暴雨夜。
凌晨两点，雷声把窗玻璃震得嗡嗡响，内镜中心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器械台上的金属反光像鬼火般跳跃。小林去器械间找纱布，推开那扇积灰的木门时，一股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味道，像极了手术室的余味。
最里面的铁柜敞开着，红布掉在地上，073号胆道镜就竖在器械台上，镜头幽幽地泛着冷光。小林心里一紧，伸手想把它塞回柜子，指尖刚碰到镜身，机器突然“嗡”地启动了！屏幕亮起来，不是待机界面，而是一段扭曲的手术录像：无影灯下，年轻的患者躺在台上，腹部的创口张开着，张医生戴着口罩的脸凑近镜头，可下一秒，屏幕里的医生凭空消失了，只剩患者痛苦挣扎的脸，腹腔里的画面开始痉挛，伴随着“滋滋”的液压管漏气声。
小林吓得后退，撞到身后的器械车，不锈钢托盘“哐当”砸在地上。她抬头，看见胆道镜的蛇形管自己蠕动起来，像条活的银蛇，慢慢朝她伸过来。更恐怖的是，器械间的角落里，传来细碎的啜泣声，像个女人在哭。
小林僵在原地，呼吸都忘了。她看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镜子后面飘出来——穿着手术服，腹部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是病历里那个李姓患者的模样！
“我的……管子……卡住了……”那身影幽幽地开口，苍白的手朝她抓来。小林尖叫着转身就跑，身后传来胆道镜砸在地上的巨响，还有液体滴落的声音。她连滚带爬冲出器械间，回头时，看见073的镜头正对准她，屏幕上赫然是她惊恐的脸，还有一个血手印，缓缓从屏幕里向外蔓延。
第二天，保卫科在器械间发现073摔在地上，镜头碎裂，红布重新盖在铁柜上，上面多了几滴暗红的血。小林高烧不退，嘴里反复念叨着“管子……卡住了……”。
从那以后，市一院再也没人敢碰那台胆道镜。深夜经过内镜中心时，总能听见器械间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啜泣，和液压管漏气的“滋滋”声——像是十年前那场手术的“余震”，还在阴魂不散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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