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内镜中心的走廊，晚上总是比白天更冷。实习医生阿杰搓了搓手，盯着墙角那台编号073的奥林巴斯电子胃肠镜。这台“老伙计”跟了科室十几年，铁皮外壳都磨出了包浆，最近却像被附了魂，故障越来越邪门。
凌晨两点，急诊电话炸响：“消化科，速来内镜室！老年男性，腹痛待查，需急诊胃镜！”阿杰一个激灵，推着抢救床和073号镜就往操作间跑。病人是个干瘦的老爷子，姓周，家属说他傍晚吃了柿子，怀疑肠梗阻。
阿杰熟练地开机、消毒、进镜。冷光源“嗡”地启动，屏幕却没像往常一样显示内镜前端的画面，反而泛起一片浑浊的灰白，像被水泡过的旧照片。他皱眉拍了拍主机：“又来？”重启一次，画面清晰了一瞬，却不是周老爷子的食管，而是一段布满陈旧瘢痕的胃黏膜，色泽暗沉得吓人。
“不对啊……”阿杰额头冒了汗，镜头明明还在病人嘴边。他猛地看向周老爷子，老人闭着眼，呼吸平稳，不像有异常。再看屏幕，那段诡异的胃黏膜上，竟缓缓浮现出一张人脸——苍白，痛苦，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阿杰倒吸冷气，这张脸……他猛地想起科室的老传说：五年前，也是一个姓周的老人，在这台073号镜下突发心梗，没救回来。当时的操作记录里，最后一帧画面，就是类似的瘢痕胃黏膜。
冷汗瞬间湿透了白大褂。阿杰想拔镜，却发现操作柄自己在轻微转动，镜身前端的小旋钮“咔嗒”一声，竟开始自动向里探！连接的注水管“嗤”地喷出一股温水，溅在周老爷子的脸上。老人猛地咳嗽起来，家属惊醒：“医生！怎么回事？”
阿杰手忙脚乱地断电，主机却发出刺耳的蜂鸣，屏幕上的鬼脸突然清晰，正是五年前那位周老先生的遗容，嘴唇翕动，似乎在说：“疼……帮帮我……”
“鬼……鬼镜！”阿杰腿软，却被职业本能拽回神。他强撑着检查设备，线路没问题，传感器正常，工程师白天才维护过。可屏幕里的影像还在变，这次是胃镜深入到十二指肠，那里本该是空的，却出现了一枚腐烂的柿子核，旁边缠绕着一缕黑发——周老爷子今晚吃的是柿子，但他是光头！
家属也察觉到不对劲，老人的腹痛突然加剧，冷汗涔涔。阿杰咬咬牙，重新开机，这次他没看屏幕，凭手感操作内镜。奇怪的是，镜身突然变得顺滑无比，像有双无形的手在引导。屏幕上，那枚“柿子核”和黑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周老爷子发炎的十二指肠球部，溃疡面清晰可见。
“找到了！球部溃疡伴梗阻！”阿杰喊出声，家属松了口气。等他完成操作，关掉设备，屏幕彻底黑掉前，最后一闪，似乎又掠过那张苍白的脸，这次却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第二天，设备科工程师来检查073号镜，所有硬件都显示正常，软件日志里却多出一段无法解析的视频，时长正好是昨晚急诊的时间，内容是……五年前那位周老先生的胃镜检查全过程。
阿杰把这事告诉护士长，护士长叹了口气：“老周头生前总说，想再看看自己的胃，到底哪里疼……这镜子，怕是记着他的执念呢。”
从那以后，内镜中心的夜班护士都知道，深夜别单独碰073号镜。但偶尔，有人会在凌晨听到操作间里传来细微的“滋滋”水声，像有人在偷偷做检查，屏幕上，会短暂地亮起一片温暖的、属于健康黏膜的粉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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