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市一院的地下储藏室,像块被遗忘在阴沟里的橡皮,霉斑爬满墙壁,空气里浮动着灰尘和消毒水过期的馊味。我叫老陈,在这儿当清洁工快十年了,可这片区域,连老资格的护工都绕着走——二十年前,这里是疫苗冷库的附属间,后来一场“意外”,就彻底废弃了。

今晚巡夜,手电筒的光柱扫过锈蚀的铁架,忽然顿住。一个半埋在杂物里的冷藏箱,外壳是发乌的白,“流感疫苗”的标签褪色得只剩残影,锁扣断了半截,箱门虚掩着。我心里犯嘀咕,这玩意儿早该当废品拉走了,怎么还在这儿?

我壮着胆拉开箱门,一股寒气混着怪味扑出来——不是腐烂,是一种……甜腥里裹着金属锈的味道。箱里没疫苗,只有半箱粘稠的黑色液体,像融化的沥青,表面浮着细碎的泡沫,在手电筒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我用拖把杆戳了戳,液体黏住杆头,扯出细长的丝,滴在地上,竟“滋滋”响了两声,在水泥地上蚀出个小黑点。

后退时脚滑,我手掌按在箱沿的液体上。那触感冰凉滑腻,像摸了块浸了油的果冻。我赶紧蹭在工作服上,可指尖的凉意迟迟不散,反而开始发烫,皮肤下像有蚂蚁在爬。

“陈叔?你在这儿吗?”是小李,新来的实习护士,听说我今晚巡这片区,硬要跟着。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手电筒光晃得我眯眼。“这是什么?”小李凑过来,脸瞬间白了,“疫苗冷藏箱里怎么会有黑……”

话没说完,我瞥见地上的黑液斑点,不知何时连成了细线,正往墙角的排水口爬。小李尖叫一声,指着我的手背——刚才沾到液体的地方,浮现出细密的黑纹,像墨汁渗进皮肤里。

“快、快用水冲!”小李拽着我往楼梯跑,储藏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滋啦”一声全灭了。黑暗里,只有冷藏箱的方向,隐约透出微弱的幽光,那摊黑色液体仿佛活了过来,在地面上缓缓蠕动,发出黏腻的“咕嘟”声。

我们跌跌撞撞跑到楼梯口,冷水冲在手上,黑纹却没淡去,反而顺着血管往上爬了几毫米。小李颤抖着翻出手机,照亮储藏室门口的旧公告栏,指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陈叔你看!九八年,市一院疫苗研发事故,说是‘样本污染’,后来……后来就封了这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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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九八年,我刚到医院打杂,只记得那段时间很多穿白大褂的人进进出出,后来这片区域就用铁皮封死了。难道这箱黑液,就是当年没处理干净的“污染样本”?

这时,储藏室里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重物落地。我和小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那摊黑色液体,会不会……还在生长?

我强作镇定,拉着小李往楼上跑:“别管了!赶紧报保安!”可跑出地下室,我回头望了一眼,黑暗中,那扇虚掩的冷藏箱门,似乎被什么东西从里面,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第二天,保安队用铅桶把冷藏箱运走了,对外说是“过期化学废料”。我的手背黑纹消了,但总觉得指尖凉凉的,像揣着块冰。小李说她昨晚梦见那片黑液漫过走廊,每一滴都在“呼吸”。

现在,我打扫卫生时,总忍不住盯着墙角的排水口。有时候,夜深人静,能听到地下传来细微的“咕嘟”声,像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慢慢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