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检验科的深夜,总被仪器的嗡鸣和荧光屏的幽蓝笼罩。老检验师王岚揉着酸胀的眼睛,盯着第3台ABI 7500的屏幕——急诊咽拭子的扩增曲线正规律爬升,一切如常。直到实习生李默的一声惊呼,像石子投入死水。
“王姐!你看这台旧机子……”李默的指尖在一台蒙着薄尘的国产PCR仪屏幕上颤抖。那台仪器本该在库房吃灰,下午却被新来的护士误塞了一支“无主样本”。此刻,屏幕上的扩增曲线像条溺水的蛇,歪歪扭扭地向上挣扎,既没有阳性标本的S型优雅,也没有阴性标本的死寂平直,反而透着一股……活物般的痉挛感。
王岚凑近,瞳孔骤缩。曲线的波峰波谷里,竟隐约叠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仿佛有人在荧光信号里“跳舞”。她猛地想起五年前,检验科清库存时发现的那支标签模糊的试管——病历系统显示,它属于最后一例“不明原因肺炎”患者陈阿伯。当年所有已知病原体的引物都失效了,PCR仪的屏幕永远是条冷漠的直线,直到患者带着“病毒在唱歌”的呓语离世。
“重新上样,用通用引物!”王岚的声音发紧。李默手忙脚乱地操作,旧仪器再次启动。这一次,扩增曲线在荧光通道里疯狂闪烁,像被惊扰的萤火虫群。突然,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产物序列与陈阿伯的样本高度同源,却多了一段从未见过的、类似“签名”的碱基对。

窗外暴雨突至,雨点砸在玻璃上,恍惚间是病毒颗粒的撞击声。王岚想起陈阿伯临终前的眼神,浑浊却透着执拗:“它们不会走的,它们在仪器里看着我们呢。”
灯光骤闪,再看那台旧PCR仪,屏幕上的曲线已化作一条死寂的直线,仿佛刚才的诡异只是一场幻觉。李默瘫坐在椅子上,后背的冷汗浸湿了白大褂。王岚关掉仪器,指尖冰凉——她知道,有些生命的奥秘,就像这台老仪器里的幽灵曲线,短暂显现又骤然隐匿,却在检验师的心里刻下一道永远的悬疑。或许,那是逝者最后的低语,是病毒不甘的回响,或是岁月在钢铁仪器里,偷偷记录的、人类尚未破译的生命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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