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市一院检验科的灯光却亮得扎眼。李姐的指关节抵着眉心,盯着恒温摇床里的培养皿——十份急诊血样正等着在28℃的“温床”里孕育真相,那是败血症患者活下去的希望。实习生小王攥着笔,在记录册上划下的横线都在抖。
“咔嗒——嗡……”摇床的运转声突兀地断了。屏幕瞬间黑屏,指示灯熄灭得像掐灭的烛火。小王“啊”地低呼,李姐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她扑过去按电源键,指尖触到冰冷的机身,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插座!快检查插座!”李姐的声音发紧。小王手忙脚乱地拔下插头,金属插片上一层暗褐的氧化层刺目得很。他重新插上,电火花“滋啦”爆开,摇床却依旧死寂。急诊的电话又响了,听筒里的催促像针,扎得李姐太阳穴突突跳。
她踹了踹摇床底座,老旧的金属发出闷响,像个疲惫的叹息。备用摇床上周送修,走廊里清洁工的拖把还在“哗啦”作响,李姐吼道:“停!水溅到电路你赔得起?”清洁工吓得缩回手,走廊瞬间只剩仪器停摆后的死寂。
李姐蹲下来,手机电筒的光在电路板上晃动。她摸到电源线接口,氧化的铜片像生了锈的锁。“王浩,酒精棉、镊子!”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镊子夹着棉球,一点点擦去褐色的氧化物,动作细得像在抢救生命。十年了,这插头陪她看过无数个深夜的实验室,今晚终于累了。
重新插好插头,李姐深吸一口气,按下启动键。“嗡——”熟悉的震动传来,屏幕亮起,温度数字缓缓爬升。小王瘫在椅子上,后背的汗把实验服洇出深色的印子。李姐拍他的肩,声音里的紧绷散了些:“机器老了,就像人,得哄着点。”

天边透出鱼肚白时,摇床里的培养皿重新旋转,像永不停歇的生命齿轮。李姐看着那些透明的液体,知道再过片刻,病原菌会在温暖的摇篮里暴露行迹。她和这台老伙计,又一次在与死神的赛跑里,守住了最关键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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