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中心实验室,只有冻干机的嗡鸣还在固执地响着。老陈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盯着监控屏上那条本该平稳爬升的升华曲线——它像条受惊的蛇,在预设的温度区间里剧烈地起伏,每一次波动都像敲在他心上的重锤。

这次冻干的是3床患者的CAR - T细胞,从外周血里千辛万苦分离出来的,明天一早就要送去回输。细胞对温度和压力的变化比婴儿还敏感,升华曲线一旦失控,冰晶就会在细胞内部重新结晶,把那些珍贵的免疫细胞戳得千疮百孔。

他一把抓过巡检记录本,指尖在纸页上滑动,前班小李的字迹还带着困意:“C2冻干机,上批次抗体冻干后,冷凝器除霜未彻底?”老陈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冲向设备间。小李被惊醒,揉着眼睛跟过来:“陈工,是不是……”“去看冷凝器视镜!”老陈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张。

视镜里,本该结着均匀白霜的冷凝器内壁,有一小块区域竟然是灰黑色的——那是残留的冰渣融化后,吸附了管路里的油污!前次清洁时,这个角落被忽略了。冰渣融化导致局部温度骤变,真空度跟着波动,搁板的加热功率被迫反复调整,直接打乱了升华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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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准备无水乙醇和高压气枪,我们得在停机前清理!”老陈的额头沁出细汗,手套在操作面板上飞快地切换模式,“小李,盯着曲线,我调整冷凝器温度,你找准时机喷乙醇,溶解油污,然后用气枪吹干,动作要快,不能让系统失压太久!”

小李的手微微发抖,乙醇精准地喷在那片灰黑区域,气枪的气流裹挟着油污和残冰呼啸而出。老陈死死盯着屏幕,当那条倔强的曲线终于重新贴合预设轨迹,像被驯服的溪流般平稳向上时,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冻干机完成了最后的干燥阶段。老陈取出那几支闪着琥珀色光泽的冻干粉,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胞形态完整,活性达标。他拍了拍小李的肩膀:“记住,冻干机的曲线是细胞的生命线,每一个细节都能决定生死。”实验室的晨光里,仪器的嗡鸣仿佛也温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