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市一院设备科值班室，应急灯的幽光把文件柜的影子抻得老长，窗外梧桐叶沙沙摩擦，像有人在暗处低语。小林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监控屏幕上，编号B-07的超声波破碎仪曲线正疯狂跳动——频率数值在20kHz标准线附近横冲直撞，屏幕边缘爬满细碎的静电纹，仿佛要挣脱束缚。
“又来？”小林嘀咕着起身。白天这台仪器还好好的，处理肿瘤细胞样本时频率稳定得像块铁。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实验室，一股凉意瞬间裹住脚踝。破碎仪的腔体正发出诡异的“咔嗒”声，不是正常的高频嗡鸣，倒像有人用指甲刮擦金属，每一次震动都让实验台微微发颤，旁边的细胞培养箱里，HeLa细胞的培养液竟泛起逆时针漩涡，违背了布朗运动的规律。
“邪门了。”小林摸出万用表，电压、电流都正常，可频率计显示的数值却在18.7kHz和21.3kHz之间疯狂蹦跶，像个失控的节拍器。他尝试重启仪器，按下电源键的瞬间，走廊的声控灯突然全灭，应急灯的光线里，三楼病理科的监控画面闪过几帧雪花，隐约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影一闪而过——可现在是凌晨，病理科早就锁门了。
小林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想起老护士王姐的话：十几年前，医院老楼的研究室里，一台旧型超声设备失控，高频共振震碎了培养箱，导致病毒样本泄漏，研究员老陈失踪，至今是悬案。而B-07，正是那台旧设备的“继任者”，核心谐振腔据说没换过。
他壮着胆子打开破碎仪的机箱，一股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电路板上的芯片烫得吓人，焊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氧化变黑，像被无形的火焰灼烧。更惊悚的是，仪器的操作日志里，自动生成了一串乱码，小林用解码软件一翻，竟跳出一段心电图——和五年前老陈最后一次体检的心电图，分毫不差！
“嗡——”破碎仪突然自行启动，频率猛地飙到25kHz，实验台剧烈震颤，培养箱的警报声尖锐地撕裂空气。小林踉跄着后退，撞翻了烧杯，液体在地面上竟也跟着频率旋转，形成一个微型漩涡。他颤抖着去调频率旋钮，就在数值回落到20kHz的刹那，破碎仪的腔体里，昨天处理过的脑脊液样本突然沸腾，一缕淡蓝色烟雾从排气孔飘出，在空气中凝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转瞬消散。
“帮我……停止共振……”一个微弱的声音仿佛顺着声波钻进耳朵。小林头皮发麻，抓起电话打给维修部，老师傅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林！别碰B-07！那谐振腔被人换过，里面嵌着……嵌着老陈的一块组织样本！当年他没失踪，是被活活困在声波里了！”
小林猛地切断电源，实验室瞬间安静下来。培养箱的液体恢复平静，走廊的灯次第亮起，监控画面也清晰了。他瘫坐在地，看着黑屏的破碎仪，突然发现机箱内侧的金属板上，用指甲刻着一行字：“频率20.1kHz，是我的心跳。”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沙沙响，但这一次，小林觉得那声音里，似乎藏着一丝解脱的叹息。而医院的某个角落，那个调换样本的人，正隔着黑暗，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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