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市一院设备科的值班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来，把打盹的老陈吓了一跳。“喂？是设备科吗？供应室的超声清洗机……好像疯了！”电话那头，值班护士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是一阵令人牙酸的低频轰鸣，“它抖得厉害，旁边的器械架都在晃，水都溅出来了，器械洗了三遍还是有血渍！”
老陈心里一紧，披上外套就往供应室跑。凌晨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应急灯投下昏黄的影子，他的脚步声在寂静里格外响亮。推开供应室的门，一股消毒水混合着金属的冷味扑面而来，那台服役五年的超声清洗机正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机身剧烈震颤，透明的清洗槽里水花疯狂翻涌，却不是正常的气泡爆破声，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整个房间都在共振的轰鸣。旁边的不锈钢器械架跟着“嗡嗡”共鸣，架子上的镊子、剪刀互相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像是在伴奏这诡异的交响。
老陈凑近机器，一股热浪从机身底部传来。他关掉电源，机器的震颤却没立刻停止，余波让清洗槽里的积水晃出涟漪，连他放在操作台上的搪瓷杯都“哐当”一声，滚出了一小圈水迹。“怪了，”老陈皱着眉，戴上帆布手套，开始检查机器外部。滤芯滤网看着干净，线路也没明显破损。他打开机器侧盖，借着应急灯的光，仔细看内部的超声换能器——那些负责发射超声波的陶瓷片，其中一片边缘似乎有细微的裂纹，旁边的固定螺丝也松了半圈。
“原来是你在捣乱。”老陈心里有了数。这台清洗机最近负荷陡增，每天要清洗上百件手术器械，加上上周有次突发抢救，连续运转了八个小时，可能把老化的部件给震松了。他找出扳手，小心翼翼地加固螺丝，又用超声波检测仪测了测频率——果然，那片裂纹的换能器频率偏移了0.3kHz，导致整个清洗系统的共振频率紊乱，才会发出这么瘆人的噪音，连清洗效果都大打折扣。
更换备用换能器需要申请备件，可明天一早就是三台大手术，器械消毒刻不容缓。老陈咬咬牙，决定先应急处理。他翻出工具箱里的环氧树脂胶，小心地填补换能器的裂纹，又微调了相邻换能器的频率，让它们尽量同步。重新开机的瞬间，老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机器的轰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稳低沉的“嗡嗡”声，清洗槽里的水泛起细密均匀的气泡，像温柔的呼吸。旁边的器械架安静下来，搪瓷杯里的水纹丝不动。
小张凑过来，看着清洗槽里的镊子变得锃亮，长出一口气：“陈师傅，您可算把它治服了！刚才我都怕它炸了……”老陈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恢复正常的机器，笑道：“机器也会累，得哄着点。”窗外的天泛起鱼肚白，供应室的灯光柔和下来，老陈收拾好工具，心想：明天得赶紧申请新的换能器，这台老伙计，还得继续撑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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